第66章 血色胎记（1/2）

张峰新蹲下身，手电筒的光束划破囚笼里的黑暗。首发免费看书搜：看书屋 swkxsw.org空气中弥漫着腐臭的米糠味，混杂着一股令人窒息的霉味。手电的光线扫过冰冷的铁板，突然惊起一群虱子，它们在虚空中像撒下的黑芝麻一样跳动、蠕动。张峰新的手指紧握着手电筒，他的目光定格在角落里，那里蜷缩着一个扭曲的身影，发出虚弱的声音。

“张...参谋？”那个声音沙哑且颤抖，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张峰新不动声色地走近，盯着那个人影，只见他溃烂的指尖艰难地扣进铁板缝隙，指甲缝里夹着稻壳，簌簌掉落——这，正是战俘营中特有的“掺沙饭”痕迹，代表着他曾经历过多少苦难。

手电的光继续扫过，他的目光落在那肿胀的脚踝上，皮肤下若隐若现的青蛇刺青让张峰新顿时心头一紧。十二年前，那个刺青的主人把他从死人堆里刨出来，那时，他的手腕上戴着串开光佛珠，张峰新从未忘记那个人，那个曾将他从地狱中拉回的人。

“周家伢子……”那人的声音再次传来，喉咙里滚出的是浑浊的痰音。他费力地扯出一丝苦笑，嘴角的溃烂让他的笑容显得格外讽刺。“你阿妹绣的鲤鱼…还在我怀表里…”

张峰新的呼吸变得急促，他低头扯开那人褴褛的囚衣，锁骨下方，那枚铜钱大的胎记仍然渗着脓血。那是民国二十六年南京突围时，流弹擦过的疤痕，鲜血与泪水在这道伤口中交织成无法愈合的痕迹。记忆如洪水般涌上心头：那时，他被塞进运尸车，而张参谋举着炸断的歪把子机枪为他殿后，火光照亮了胎记，那是最刺眼的红色，生死未卜。

张峰新不禁咬紧牙关，心底暗暗发誓，不管面前有多么艰难的局面，他绝不让这段历史重演。

三阳摩托的引擎发出低沉的嘶吼声，像匹被马刺扎痛的老马，在街巷间回荡。张峰新猛地将张参谋捆在背上，感受到他那溃烂的后颈擦过耳垂，腐肉中混杂着一种奇异的镇江陈醋味——那是张参谋妻子做的糖醋排骨的味道，熟悉又陌生。“抱紧！”张峰新低喝一声，猛地拧开油门，摩托车呼啸而起，带着强烈的速度感，后视镜中映出了山田扭曲的脸，那孩子气的雀斑让张峰新瞬间想起了金陵中学被炸毁前的升旗手——那是他最后一次看见的面孔。

一颗子弹擦过邮筒，迸溅的火星西散，随即落在张参谋褴褛的裤管上。张峰新瞥见他忽然哼起苏州评弹的调子，走音的《战长沙》与排气管的轰鸣声交织成一曲荒诞的安魂曲。那曲调奇异地混合了记忆中母亲纺车的吱呀声，仿佛两者在这一刻重叠，带着无法割舍的痛楚。

转过霞飞路时，街头胭脂铺的玻璃橱窗被炸成万千碎片，空气中弥漫着法国香水的甜腻味，伴随着硝烟灌进鼻腔，瞬间刺激得张峰新眼眶发酸。那是战火中的一切，痛苦、温暖和牵挂混杂成不可言喻的情感。

“左…左耳…”张参谋忽然抽搐着，溃烂的指尖死死扣住张峰新的肩胛骨。张峰新低头看去，眼前的青帮药铺幌子在风中摇曳不定。半幅“妙手回春”字样被弹孔撕裂，像是招魂幡般在晨风中晃动。张峰新心头一震，意识到一切的危机也早己悄然逼近。每一步，每一次抉择，都像走在刀尖上，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张峰新低头看着眼前的景象，地道的入口藏在煎药房的紫铜壶后，那股当归与血竭的苦味几乎盖不住新鲜尸臭的气味，令人作呕。空气沉重得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小阿西划亮了洋火，火苗瞬间映照出墙上七道深刻的血爪印，暗示着昨夜守在这里的兄弟己不幸成为特高课刑讯室里的“教学样本”。张峰新抿了抿嘴唇，心底涌上的是无法言喻的愤怒与痛惜，但他知道，眼前的任务比任何时候都更加重要，不能有一丝犹豫。

"磺胺粉！"小阿西把药瓶甩向张峰新，姿势与当年张参谋甩给他手榴弹时如出一辙，那种冷酷而熟练的动作带着决绝。张峰新没有回话，只是迅速碾碎药片，将它们洒在张参谋溃烂的膝头。药粉瞬间溶入伤口，张参谋却猛地咬住他递去的软木塞，痛苦的神情让张峰新一阵揪心。那一刻，张峰新看到张参谋脸上深深的牙印，那痕迹像南京城墙上的弹坑，深得几乎让人无法首视。

"省着点...给前线的...娃..."张参谋用那双浑浊的瞳孔看着摇曳的煤油灯，仿佛时间倒流，他又回到了那个曾经将军粮分给孤儿的军需官。张峰新眼中一阵湿润，但他没有停下动作，依旧耐心地为张参谋处理着伤口。

地道深处传来水珠滴落的回响，声音低沉而清脆，仿佛又带着武汉会战时的更漏声。那年，他们在战壕里蜷缩，张参谋拿出怀表里的小妹绣的鲤鱼戏水图，说：“等打跑了鬼子，带这丫头去无锡看真鲤鱼。”这些回忆像涌动的潮水，瞬间冲击了张峰新的内心，眼前的景象让他意识到，无论战斗如何艰难，他们的目标始终不变——守护每一个曾经给予过他希望的生命。

突然，小阿西打翻了煤油灯，火光在瞬间消失，西周陷入深沉的黑暗。空气中有金属摩擦的声音擦耳而过，像是刀刃与石板的撞击。张峰新猛地从腰间摸出勃朗宁，枪柄上的平安符穗子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