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河口村的客人（1/2）

河口村外，夜色如墨。

叶宁一行人离去的马蹄声早已消散在蜿蜒的山道尽头。快到午夜时分，沉寂的河口边又迎来一位不速之客。

灰蒙蒙的天色下，一匹通体乌黑的骏马踏着月光而来。这马儿浑身没有半根杂毛，黑得像是从夜色里直接剪下的一块影子。更诡异的是，马蹄踏过泥泞的河岸，竟没有留下半个蹄印。

马背上坐着个约莫二十出头的年轻公子。

他面容清俊，嘴角噙着抹似有若无的微笑，这笑容像是用刻刀雕在脸上的，连嘴角扬起的弧度都分毫不差。

月光照在他脸上，竟映不出半点阴影，仿佛那张温润如玉的面孔本身就在散发着淡淡的光晕。

"就是这里吗？"

公子的声音温和得像是三月春风，可那双眼睛却冷得像两口古井，连月光落进去都被吞没得干干净净。

他说话时嘴角的弧度纹丝未动，仿佛那张笑脸只是个精致的人皮面具。

夜风拂过他青衫的广袖，露出腰间一块墨绿翡翠。

那翡翠雕成蟠龙衔珠的样式，龙眼处两点猩红，在月光下泛着妖异的光泽。

除此之外，他身上再无半点装饰，连束发的都是一根再普通不过的竹簪。

黑马在村口的老槐树下停住脚步。

公子抬首望向村中，忽然轻笑一声。

这笑声本该令人如沐春风，却惊得槐树上的夜枭扑棱棱飞起，仿佛听见了什么可怕的声音。

村口第一家屋檐下的灯笼突然无风自动，烛火"噗"地变成了幽绿色。

公子却恍若未觉，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翡翠上的龙纹，温声道："既然来了，总该给主人家带些见面礼才是。"

他说着从袖中取出个红绸小包，随手抛在槐树根下。

红绸散开，露出里面三枚铜钱。

黑马打了个响鼻，前蹄不安地刨着地面。公子依旧保持着那个完美的微笑，轻轻拍了拍马颈："莫急，好戏才刚开始呢。"

月光忽然被乌云遮蔽，村中传来此起彼伏的犬吠声。而更诡异的是，所有狗叫声都在接近村口时戛然而止，仿佛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掐断了喉咙。

公子整了整纹丝未乱的衣襟，黑马载着他缓缓踏入村中。月光重新洒落时，一人一马的影子竟诡异地分成了三道，其中两道影子的手里，分明提着什么圆滚滚的东西。

青衫公子的目光落在河道边那顶残破的神轿上。

月光如水，照在那顶被叶宁打得显出原形的轿子上——原本金碧辉煌的轿辇此刻褪去了幻象，露出腐朽发黑的木质骨架，轿帘上绣着的"风调雨顺"四个大字早已褪色成惨白，像四张咧开的嘴。

公子忽然轻笑一声。

这笑声像碎冰坠入深潭，惊得岸边芦苇丛中窜出几只水老鼠，却都在窜出芦苇的瞬间僵直倒地，口鼻渗出黑血。

"好个莽撞的叶家小子。"公子摇头叹息，语气温柔得像在谈论不懂事的孩童。他策马缓步上前，黑马踏过那些老鼠尸体时，腐肉竟如蜡油般融化，渗入泥土不留痕迹。

他在轿前三尺处勒马，俯身用折扇挑起半截断裂的轿帘。帘布在他指尖化作飞灰，露出轿内景象——褪色的红绸坐垫上，赫然留着个焦黑的人形轮廓，仿佛曾有什么东西在此被活活烧成灰烬。

"三百年香火，就这么毁了。"公子叹息着直起身，腰间墨绿翡翠突然泛起涟漪般的幽光。他修长的手指抚过龙纹，那两点猩红的龙眼竟诡异地转动起来，直勾勾盯着轿内焦痕。

远处传来河水翻涌的异响，原本平静的水面突然冒出无数气泡，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水下苏醒。公子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从袖中取出块雪白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其实纤尘不染的折扇。

"既然旧神已死..."他忽然将帕子抛向轿中，白帕在触到焦痕的瞬间燃起幽绿火焰，"总该立个新主。"

火焰中传出细微的呜咽声，隐约可见数张扭曲的人脸在火中挣扎。公子含笑看着这一幕，忽然转头望向村中某处——正是叶宁白日里借宿的村长家方向。

黑马仿佛感应到主人心思，前蹄不安地刨着地面。公子温柔地拍了拍马颈，那个凝固在脸上的笑容终于有了些许变化——嘴角又上扬了一分。

"不急。"他轻声道，声音里带着毒蛇吐信般的嘶嘶尾音，"让新娘子再准备准备。"

河面突然炸开一道水柱，隐约可见条布满鳞片的巨大尾巴一闪而过。公子青衫下摆被水汽打湿，布料上竟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暗红色符文，又很快隐没不见。

他最后看了眼熊熊燃烧的神轿，调转马头向村中行去。黑马踏过的青草瞬间枯黄，而更诡异的是，那些枯草竟自动编织成一个个小巧的草人形状，朝着公子离去的方向俯首叩拜。

月光忽然暗了下来。村中某户人家的婴儿毫无征兆地开始啼哭，哭声却在最高处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母亲撕心裂肺的尖叫——

而公子的笑声，始终温柔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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