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三点钟（1/2）

夏一彬回到保安室的时候，时间还不到一点。

他一脚踏进室内的那一刻，大楼门外的夜风也跟着灌了进来，新鲜的空气将屋子里的浊气冲了个一干二净。

保安室昏黄的顶灯还亮着，监控屏幕上闪着一格格灰蓝的夜景，迟松躺在椅子上，一整个人像被气放光的气球，松垮地塌了下去，嘴里叼着半截棒棒糖，眼睛都快闭死了。

夏一彬离开大门之后他就觉得格外地困。

门“咔哒”一响，迟松一个激灵，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抬头看见是夏一彬，连连喘了几口气才把心跳压下去。

“该说不说，兄弟，你是真有点背。”

迟松揉着太阳穴说这话时，语气里带着一种幸灾乐祸的同情。

夏一彬听了，咧嘴笑了笑，脸色有点难看，他从小到大确实没幸运过，以至于今晚遇到这种事他都还是很淡定。

“唉，不说了，我三点替你巡吧，我得先睡会儿，真困得不行了，你先盯着监控啊。”

迟松一边说，一边撑着椅子站起身，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拖着脚步往里间走。

里间传来拖拽的声音，夏一彬转头一看，迟松从角落拽出一个灰扑扑的折叠躺椅。

迟松将它靠墙打开，里面还塞着一个己经睡得扁瘪的小枕头。

他往椅子上一躺，把制服外套盖在身上，仿佛下一秒就能睡过去，几秒钟后便真的没了声息，只剩下他均匀的鼻息在屋子里回荡。

夏一彬坐到监控前，盯着那些跳动的影像，脸上慢慢没了表情，像是灵魂出窍。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可能是一分钟，也可能是一个小时，他忽然觉得浑身发烫，像是体内燃起了一把火，从五脏六腑一路烧到西肢百骸。

皮肤开始冒烟，骨头都被烤得咔咔作响，皮肤开始变得焦黑，融化……

夏一彬没有动。

他盯着屏幕，屏幕反光里的他面无表情，神色阴沉，浑身完好，没有一丝火焰。

甚至他看到屏幕里的自己七窍流出了黑色的浓稠液体，如同墨汁、如同机油，黏腻而沉重，带着诡异的光泽。

但一眨眼又恢复了正常的样子。

“叮叮，叮——”

2点50分，迟松设定的闹钟准时响起，闷闷的铃声在保安室里震荡了一圈。

他哈欠连天地将外套重新穿上，揉着眼睛从里间出来。

“我去了啊，你盯着监控。”

迟松朝还僵坐在屏幕前的夏一彬打了个招呼，声音里还带着没散尽的困意。

夏一彬原本想张口说“还是我去吧”，但刚抬头，胃里就翻涌起一阵灼热。

他不确定这感觉是真实的病态，还是某种更深的错乱。

最后，他只是僵硬地点了点头，像是卡死的浏览器页面。

迟松没察觉出什么异常，拿起手电和对讲机，哼着不成调的歌就出了保安室。

门一关上，保安室里顿时恢复死寂，只剩电子屏幕发出的暗光映在夏一彬脸上，像是要把他的五官切割得七零八落。

也许是他身体感觉己经麻木了，几分钟后，那幻痛竟越来越轻，几乎消失不见了。

夏一彬分出一缕精神盯着监控里迟松的身影，看着他走进大堂，走到电梯门口，走了进去……然后，就没了。

画面定格在那一秒：迟松的后背刚踏进电梯，身体还没完全进入，镜头却仿佛被什么东西强行打了暂停键，电梯外留下了他半截小腿的影像。

电梯门保持半开，光线映在地面上，而时间戳还在继续跳动，03:00:01，03:00:02……

夏一彬快速切换其他摄像头，试图从其他角度找到迟松的踪影。可整个大楼像是突然吞噬了他，楼道空无一人，电梯内部的摄像头也显示没人。

夏一彬按下对讲机的通话键，努力让自己声音听起来平静：“迟松？迟松你听得见吗？”

对讲机里只传来“刺啦刺啦”的电流声，如同某种低语的回响，又像是深夜某个角落，有东西在偷听。

他又呼了一遍，依旧没有回应。

夏一彬慢慢放下对讲机，眼睛盯着那卡住的画面不敢移开，像是在等它动起来，又怕它真的动了。

3点05分，夏一彬从位子上站起来，抓起手电筒和对讲机就往大楼里去了。

他决定等天一亮就提离职。

毕竟这么古怪的夜晚，这地方肯定有问题，任何正常人都不可能在遭遇这些事以后还留下来工作的。

但目前，他还是要找一下自己失踪的同事，毕竟迟松是顶替他去巡夜的。

大堂里空无一人，也没有再出现什么纸条，夏一彬也顺顺利利站到了电梯里，按下了顶楼的按钮。

电梯开始缓缓上升。

夏一彬看着电梯门上映出的自己，影像在金属表面轻微扭曲，像水中的倒影。

突然，他心里冒出一个古怪的念头：如果现在电梯里站着的不是我，而是另一个人呢？

那我，又该怎么证明“我”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