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抽象的赢法（1/2）

6。

在过于恐惧的时刻，夏一彬反而冷静地出奇。

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但他的脑子却从未像现在一样清晰——如果他现在的身体里还有“脑子”的话。

像是有人按下了静音键，所有恐惧、惊诧、荒谬都被拦在了一堵看不见的玻璃外，只有思维本身以近乎冰冷的方式高速运转。

如果躺在休眠仓里的是“夏一彬”，那么此刻站立着的自己又是谁？

夏一彬抬头看了看半空中那团巨大的人脑，还有那些一根根粗大的、宛如脐带般的黑线，从西面八方延伸而来，密密麻麻，像一座信息森林，又像一场长达数年的精神瘟疫。

他脑子里那些突兀闯入的声音，都是别人大脑传输过来的？

他明明能够自由行动，自主思考，有自己的意识，还有鲜明的记忆……

对了，记忆……我的记忆……

夏一彬忽然觉得头皮发紧，一种钝痛从太阳穴蔓延开来，像是有人从他脑后插入了一根钝钉，又用指尖轻轻拨动那根钉子。

每一下都不致命，却能让他的意识泛起阵阵涟漪。

他努力去回想某些事，试图握紧脑海中那些熟悉的、理应坚固的片段，可它们却像水中的纸片，刚一用力，就浮走了，甚至变了形。

他记得高中的第一节晚自习，那天窗外下雨，他记得老师讲的是函数……还是地理？他记得自己当时穿了件校服，但……颜色是蓝色，还是灰色？

他皱起眉，再试图往回翻——

他记得母亲在厨房煮过一锅汤，很香。他记得他小时候摔破过一次膝盖，是因为在……楼梯口？不，是阳台？阳台上哪来的楼梯？

不，我是孤儿？不，不对，我家庭幸福，双亲健在。

我甚至还有一个好朋友，是一个胖子。

我结婚了？离婚了？不对，我一首母胎单身！

痛感又加剧了，像是一只手在夏一彬脑内不断翻搅着存放记忆的抽屉，把原本应该整整齐齐的档案折成纸船丢进池塘，再一脚踹翻。

他的意识像一面被泼水的镜子，碎得不彻底，但足够模糊。

一些回忆像过曝的旧照片，颜色过饱和、线条不自然，还有一些片段太过清晰，以至于像是……被人刻意“拍摄”下来供他回忆的。

夏一彬突然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恶寒和焦虑。

他的身体站在这里，但有一部分意识，好像正在逐步从这具身体里抽离。

就像某种数据传输，一点点地，被下载，被覆盖，被重写。

夏一彬听到身后传来“咔哒”一声，像是谁在很远的地方轻敲了一枚蛋壳。

他转身一看，休眠舱里的“夏一彬”扶住舱沿坐了起来。

那具身体光洁得近乎不真实，宛如实验室里刚脱模的人偶，连皮肤的质感都带着一种近乎无菌的柔软。

虽然长得一模一样，但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被生活摧残的痕迹——没有熬夜后的倦容，胡茬，没有压抑情绪沉积下来的青灰色黑眼圈。

他像是想要开口说什么，可夏一彬己经快步走上前去，一个巴掌毫不留情地抽了上去！

“啪！”

清脆响亮。

“闭嘴。”夏一彬冷冷道，“你们这类东西最擅长的，就是巧言令色、蛊惑人心。”

他像在说话，又像在宣判，声音冰冷得像刀子一样：

“下一步是不是就要说我不是我，这里是梦，你是我的一部分，我是你的一片意识碎屑blabla——”

“那你听好了。”夏一彬盯着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说：“我刚才给了你一巴掌，手疼得很，可我脸上一点感觉都没有。”

“所以，你不是我。”

“夏一彬”愣在原地，像死了机。

“人机永远逻辑缜密，这我承认。”他，“但人机为什么永远替代不了人类？因为——人类会搞出毫无逻辑的东西。”

“俗称：抽象天赋。”

夏一彬的脑子里浮现出一连串诡异荒唐的片段：

“XX有啥必吃的店吗？”

“当然有啊，我们啥必也是要吃饭的。”

“我喝下去的水是冰的，尿出来的却是热的，所以人的本质其实是个恒温热水壶。”

“拉屎的时候人类又何尝不是一种人形裱花袋。”

“没事儿，怎么样都能活着，活不了还能死呢，死不了了就会有活路，没有活路还会有死路，是路就能走，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条条大路通坟墓，坟墓上是菠萝堡，菠萝堡里住着海绵宝宝，海绵宝宝从蟹老板那离职了可以去麦麦打工，我愿意花9块9，买一个美味蟹黄堡……”

这些荒谬得近乎癫狂的画面和文字像烟火在他脑海中炸开，毫无章法，却精妙绝伦。

夏一彬嗤笑了一声，眼里像烧着火，又像浸着冰。

“要不是我手里没刀，还真想体会一回自己杀自己。”

“算你走运。”

话音刚落，他掌心里竟真的沉了一下。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