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小章（1/2）

禅房门开时，冷风顺着钻了进来。那男子袍子并不宽大，却因其格外消瘦显得有些松垮，衣袂和半黑半白的花发被风掀起。

“诶，等一下，”叶九璃不知怎的，叫住了他，“你穿得也太少了，一个……”

叶九璃本想说一个病人，就得多注意些，但她想到病人大多都忌讳别人说病，就像跛脚忌讳说跛、拐之类字眼，于是赶紧改口。

“天寒地冻的，穿这么少易染风寒。”叶九璃说着，把自己身上兔绒披风解开，递了过去。

冷风吹得她又打了个哆嗦。

男子听完她这话才转身，饶是知他面色惨白，再见时叶九璃仍不免心惊。

他淡淡看了一眼叶九璃手中披风，顺着她的手臂向上看去，对上她那双凤眸。

叶九璃只觉得他的目光像是一条蛇，黏腻又冰凉，从她手臂一直爬到了自己眼睛里，她吓了一跳，手一抖披风掉了下去。

陈琳眼疾手快，一把接住披风。

“何人胆敢对王妃不敬！”陈琳对那男子一声呵斥。

男子没有说话，转身一步一步离去，叶九璃却不想再去看那身影。

禅房内，圆通大师缓睁双目，一声长叹。

“圆通大师今日又是叫我来听故事的吗？”叶九璃回过神来，走回禅房，盘腿坐到蒲团上。

“施主，软垫在这儿。”圆通指了指桌下的一个垫子。

叶九璃也不客气，拿过来垫在了屁股下面。

她不明白为什么每次爹爹都叫圆通大师“那个秃驴”，她倒是觉得圆通大师人还挺好的，长得很慈眉善。上次来时她说蒲团坐着不舒服，这次竟给她准备了软垫。

她以为和尚只知吃斋念佛，张口闭口就是什么“托不托佛”的，没想到上次来时圆通大师给她讲了一个缠绵悱恻的故事，比那话本子读来还荡气回肠。

叶九璃听了那故事，才觉得人与人之间最怕误会，故而后来与王爷相处，有什么事她都追着问明白。

“不是给我讲故事，难道又是让我喝你的苦茶？”叶九璃看着桌上茶具问道。

“茶是香的，不是苦的，施主品得不仔细。”圆通说着，给叶九璃斟了一杯。

叶九璃撇了撇嘴，这茶是真的苦，不过出于礼貌，她还是捏着鼻子一口喝了。

圆通看她这喝茶跟似的，不由得慈祥地笑了笑。

他知道这小丫头是蜜罐子里养大的，一点苦也吃不得，自然品不出苦之后的香。

品不出，倒也好。

“近来诸事顺遂否？”圆通问道。

叶九璃也不藏着掖着，把两位嫂嫂顺利生产与此去锦城的事简要概括了一遍，圆通大师听得仔细却并没有什么表情变化，给人一种一切皆在他预料之中似的。

“施主做的很好，不枉窥得天机，叶家香火正盛，福泽绵延。”圆通说完，和蔼地笑了笑，那双因年老而有些浑浊的眼睛中，还夹杂了几分别的情愫。

叶九璃听完也笑了，忽然她想到什么，对圆通问道：“大师能不能算一算，王爷会不会有子嗣？”

“自然是会。”圆通大师答的很快，手中捻着佛珠，眼含笑意。

“真的？”叶九璃眼睛一亮，赶忙接着问，“何时会有？”

“缘分到时。”

叶九璃听了他这扫兴的话眸光一暗，她就猜到了圆通大师会这么说，不过既然说王爷会有子嗣，那是不是说明她命人配制出的药有效？

上次那一粒不知去处，好在药材剩得还多。她现在恨不能赶紧跑回王府，叫人重新配制。

想到陆麟野，叶九璃小脸一红。

圆通知留不住她了，又叮嘱几句送她出了禅房。

叶九璃带着陈琳远去，山上茶梅迎风而开，她绯色披风，比茶梅惹眼。

故人之子，果然有故人姿。

圆通手中捻着佛珠，遥望她背影消失在曲径中，口中轻呢佛号。

叶九璃礼完佛，上了香，捐了香火钱，又到藏经阁转了一圈。

藏经阁修缮工作未停，王爷已经暗中派人盯着。陈琳怕王妃万一磕到碰到，于是再三劝说，未让她进藏经阁内，只在外面看了看。

叶九璃没从藏经阁捞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不过圆通大师的话让她很高兴，返程时她一路催促陈琳快点赶马。

府医有了第一次制药经验，这一次做得更得心应手，未到申时药便制成。

叶九璃重赏了府医一番，揣着药怎么看也看不够，想到今夜说不定就能跟王爷圆房，她翻出来自己之前买的那几本避火图，一页一页又细看了一遍，连下面讲解的小字也读得认真。

她看时总不免回想起陆麟野，避火图上的男女莫名其妙到她脑子里就变成王爷与自己，直看得她脸红心跳，身子燥热。

叶九璃三本避火图都看完了，太阳还没下山，等的她心烦意乱。

“王妃王妃，王爷……”春雨在门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