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归途之问（2/2）

带上了一丝玄妙的缥缈，“此一点灵光，或随空间之力散归天地，融入万物；或因其护主有功、与汝等结下深厚羁绊，受此因果牵引，于未来无尽岁月、另一段因缘际会之时，或有机缘再续前缘。此非贫僧可断言，一切，皆看其自身造化与天地缘法。”

“再续前缘……”筱悠喃喃重复着这四个字，眼中的惊惶被一丝微弱的希望之光取代。虽然渺茫，但那一线“或许”，如同黑暗中的萤火，给了她一丝慰藉。胤禛紧握她的手微微用力，无声地传递着认同。他虽寡言，对小灵那份守护之情，同样深藏心底。

最后，慧心大师的目光重新落回筱悠脸上，那目光深邃，仿佛能穿透她灵魂深处那份对前世母亲的深切思念。他的声音变得更加柔和，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清晰地送入筱悠耳中：

“至于归去，尘缘已了，故人可期。”

“故人……可期？”筱悠的呼吸猛地一窒，琉璃般的眸子瞬间睁大，难以置信地望向慧心大师。

慧心大师只是平和地回望着她，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眸里，没有戏谑，只有悲悯与肯定的微光。他没有再解释何为归去，亦未言明故人为何，只是留下这充满无限禅机又给予最深沉希望的八个字，如同在筱悠心湖中投下了一颗定心石。

无需更多言语。这八个字，已足够。

空间内一片寂静，唯有灵泉泊泊流淌的细微声响，如同亘古不变的梵音。温润的水汽氤氲着，将三人笼罩在一片朦胧而宁定的光晕里。

慧心大师的目光再次掠过胤禛与筱悠紧紧交握的手，那双手承载着两世的风雨与此刻的圆满。他唇边那抹了然的悲悯微笑终于化为一丝纯粹的欣慰，仿佛看到了历经劫波后的舟船终于抵达了宁静的港湾。他不再停留，青灰色的僧袍在氤氲的灵气中微微拂动，身影如同融入水中的墨迹，开始无声无息地变淡、透明。

“大师！”筱悠下意识地轻唤一声，带着未尽的话语与感激。

慧心大师的身影已近乎虚影，唯有那双温润通透的眼眸依旧清晰，仿佛蕴含着最后的智慧箴言，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那目光似在告别，又似在祝福。随即，身影彻底消散，化作点点微不可察的金色光尘，无声无息地融入了空间温润的灵气与那株虬结古树流淌的微光之中，再无痕迹可寻，仿佛从未出现过。

空间内重归静谧。灵泉依旧泊泊流淌，草木生机盎然，古树静默矗立。唯有空气中残留的那一丝悲悯而通透的气息，以及筱悠和胤禛心中掀起的惊涛骇浪，证明着方才的一切并非幻梦。

胤禛缓缓松开紧握的手，并非抽离，而是转为更温存的十指相扣。他侧过头，目光沉沉地落在筱悠依旧带着震撼与复杂神色的脸上。深潭般的眼底，翻涌着对归期的了悟，对空间宿命的接受，更有着对她那份深埋心底的思念的疼惜。

“悠儿。”他低沉的声音打破了空间的宁静。

筱悠猛地回神，迎上他的目光。那琉璃般的眸子里，最初的惊惶与怅惘如同潮水般退去，沉淀下来的，是慧心大师最后那八个字带来的巨大震撼与一丝破晓般的希冀。故人可期！这四个字如同惊雷，炸响在她灵魂深处最深的渴望里。前世未能弥补的遗憾，今生无法诉说的思念，在此刻仿佛被一道温暖的光照亮了归途。泪水毫无征兆地涌上眼眶，却不再是悲伤，而是一种混杂着巨大释然、难以置信与深切期盼的狂喜。

“胤禛。”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的颤抖，反手更紧地握住他的手，仿佛那是连接过去与未来的唯一锚点，“大师说，故人可期，你听到了吗？故人可期！”泪水终于滑落，却映着眼中骤然亮起的光芒，如同暗夜星辰。

胤禛伸出另一只手，带着薄茧的指腹极其轻柔地拭去她脸颊的泪痕，动作笨拙却饱含珍重。他深深地看着她眼底那因希望而璀璨的光芒，紧抿的唇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起一个极浅、却无比真实的弧度。他点了点头，低沉的声音带着磐石般的笃定，清晰地响在筱悠耳畔，也响在这片属于他们二人的空间之中：

“嗯，我听到了。”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这片滋养了他们、即将回归天地的空间，落在古树下那片曾经闪烁微光的空寂土壤上，语气深沉而郑重，“此间一切，自有其归处。小灵亦有机缘，至于归途，”他的目光重新锁住筱悠盈满泪光却亮得惊人的眼眸，一字一句，重逾千钧，“我与你同往。”

筱悠望着他，望着他眼中那份无需言说的理解、守护与同往的承诺，心中最后一丝不安被彻底抚平。她含着泪，用力地点头，唇角绽放出一个含着泪光的、无比释然与幸福的笑容。所有的疑问，所有的牵挂，在慧心大师充满禅机的答案与胤禛这沉甸甸的承诺中，找到了最终的安放之处。前路或有归期，但此心安处，已是吾乡。她依偎进他坚实的怀抱，感受着他沉稳的心跳，只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宁与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