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心斋（2/2）

护士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地上确实有个像蛇影的东西，但她心里明白，那不过是月光透过窗户和铁床的缝隙形成的光影罢了。

“唐守拙，你看这只是光影，不是真的蛇。你先躺下，我去叫医生过来看看。”

护士说着，转身离开病房。

“别…… 别走啊！护士！” 唐守拙伸手想拉住护士，却只抓到了空气。

“这蛇真的存在，它还会随月相变化，满月时游到我左耳说《应帝王》，晦日就蜷在脐下吞吐地炁……”

唐守拙语无伦次地说着。

护士停住脚步，回头担忧地看了唐守拙一眼，说道：

“唐守拙，你先别着急，医生来了肯定能帮你。你先好好休息，别胡思乱想。”

说完，她匆匆走出了病房，留下唐守拙一人在恐惧中挣扎。

唐守拙无力地瘫倒在床上，喉咙里的铁锈味越来越重，耳膜里全是盐蛇游动的声音，整个世界都被这诡异的声音填满。

他感觉自己就像陷入了一个无法挣脱的噩梦，而那条蓝鳞盐蛇就是噩梦的源头，紧紧缠绕着他，让他无法呼吸。

“张瞎子，你到底把我带入了一个怎样的世界啊……”

唐守拙喃喃自语，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张瞎子凝成盐晶的尸身，还有那本被血浸透的《南华经》残页。

他知道，自从经历了煤矿井下的那些事，自己的生活己经彻底改变，如同置身于一个黑暗的迷宫，找不到出口……

唐守拙无奈地闭上了眼睛，在药物的作用下，唐守拙渐渐陷入了沉睡，可他的眉头依旧紧紧皱着，似乎在梦中也无法摆脱那些奇怪的经历……

在他那被煤灰堵死的肺泡深处，盐蛇正在奋力吞噬一块黑痂，蓝鳞片也因此被染得发灰。

当蛇尾扫过喉结的瞬间，他猛地弓起身子，剧烈咳嗽起来。一团发亮的黑痰 “啪” 地黏在枕头边，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

“守拙娃儿，吞了它！”

幻觉里母亲的声音和输液管里的药液同步滴落。

昏迷中的幻象骤然汹涌。

他好像看见母亲临终前咳出的血痰，在地面蜿蜒成盐蛇，与此刻体内游走的蓝鳞小蛇首尾相衔；

父亲下井前夜打翻的黄铜罗盘，在虚空中疯狂旋转，锈迹剥落处露出《大宗师》的殄文…

盐晶顺着汗腺钻出皮肤，在锁骨处凝成微型太极图，每一粒盐都映着张瞎子独眼里最后的铜光…

他清晰地看见张瞎子佝偻的背影，在虚空中炸开万千金丝，那是老矿工从解放前就积攒的井下呼吸记忆…

无数夜班工友偷摸抽烟时，留在井壁的烟头痕迹，此刻在盐霜镀膜下显出《南华经》的字迹…

“坐忘不是装莽！”

走廊里忽然炸响张瞎子浓重的重庆口音，这声音穿透了墙壁，首首钻进唐守拙的脑海，让他在昏迷中也不得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