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玖（十二）（2/2）

只是凡事有得必有失，魏云玖考虑得自然足够详尽仔细，却也让众人不得不耽搁在这里，多担惊受怕了一会。

在一殿惊慌失措，惶恐如丧家之犬的人之中，柳生的安然淡定，与其余人的畏惧害怕形成了鲜明对比。严格来说，此时此刻的柳生非但没有任何胆怯的念头，反而整个人都要气炸了，他死死盯着不远处飘逸又不失矫健的身影，酸楚道：“……连真实来历都要瞒着我，还有多少是我不知道的……”

缩在角落里，怂兮兮等战斗结束，唯恐被殃及池鱼的林枫闻言一个踉跄，郁卒到恨不得捶胸顿足，仰头大喊一声：“造孽啊！这都什么时候了，您怎么还想着吃醋呢？！柳醋王，柳醋瓮可还行？”

魏云玖的实力受限于世界基础设定，一般而言都不能用尽全部法力，但即便如此，对付司马瑜一个野路子出身，心思不纯，靠嗑药吸血堆出来的脆皮小妖，也足以吊打了。

可惜司马瑜心狠手辣，怎么可能会束手就擒？眼见着自己一直被魏云玖压制，处处落于下风，身上妖气如指间流沙，以不可挽回的态势，迅速减少，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不再应对魏云玖的攻击，拼着自伤八百的狠劲，一拳拳击向围观诸人。

寰宇殿煞是乱作一团，哀呼痛哭之声此起彼伏，间杂错落，绵绵不绝。

魏云玖眉峰一蹙，当真被司马瑜这人恶心地不轻，皇帝固然有错，但其他人何其无辜，魏云玖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殒命，否则于自身修行也必然是一大障碍。

他长袖招揽，如云似风，翻飞之间救下一个个受害者。

柳生一直密切关注战局态势，看着看着，眼珠不知何时变得越来越黑，黑色瞳孔一圈圈扩大，白色瞳仁缓缓侵蚀，直至不复存在。

很奇异的，从头到尾，他始终不声不响地静静立在那里，四处乱飞的考卷、桌椅、碗碟，却没有能伤害他半点。

如置身风暴眼一般。

当然，若是有人能看到柳生脑海之中的所思所想，就会知道所谓的处惊不变，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其实不过是障眼法罢了。

他的心情起起落落，在生与死之间反复横跳，全都被一个人牢牢牵动着。

在此紧张压抑，千钧一发的时刻，一位须发皆白，年近古稀的老大人忽然受不得惊，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黑色雾气如影随形，即将缠缚住老人脖颈时，魏云玖的“翻云覆雨伞”脱手而去，伞尖凸出一节，化作一柄举世无匹的锋利长剑，直直朝司马瑜心脏刺去！

抓过身来，魏云玖徒手去撕那密密麻麻的雾气，几个慌了神的士子连忙高呼着，哀求魏云玖相救，却不知此举滞碍了魏云玖的动作。

那边，“翻云覆雨伞”稳准狠地插|入司马瑜脏腑，却又谨慎德给他留了一口气，将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困兽犹斗，司马瑜知晓自己必败无疑，将最后一点妖力逼了出来，裹挟着淋漓鲜血，形成一个巨大的球状物，呼啸着朝魏云玖碾压过去。

“小心！”

柳生骇得面色一变，似闪电光火石，惊鸿一瞥，鬼魅一般移形换位，闪现于魏云玖背后，万千黑色藤蔓齐齐迸射而出，争先恐后地缠上黑雾凝结的球状物，如同抱了一块石头，一寸寸收紧。

“轰——”

炸裂声震耳欲聋，司马瑜受到反噬，不由自主地喷出几口夹杂了内脏碎块的鲜血。

柳生揽着魏云玖，眼疾手快地退开一丈远。

魏云玖怔怔：“你……”

横在腰间的手臂一僵，柳生仿佛触电一般，难堪地转过头去，“不要看！”语气之中竟蕴含着似有若无的哀求之意。

站在那里的青衫书生，本该是意气风发的状元郎，打马游街，曲江宴饮，何等潇洒恣意？然而，事实却是，这人肌肤惨白如雪，丝丝缕缕的裂纹从面皮上蔓延延展，一直深入衣服里面，肩背处更有一根根粗细不一的藤条，张牙舞爪地挥动。

让魏云玖心酸的是，他甫一开口，就连那嚣张霸道，不可一世的藤条，都安安静静地伏在地上，假装自己不存在。

那么，身为主人的柳生，心底又该是如何紧张和难过啊。

就这么在意吗？

魏云玖幽幽一叹，“你这个柳呆子，果然愚顽不可救药，方才不是装正常人装得挺成功嘛，为什么自曝其短？”

他其实，在看到对方的第一眼就知道，柳司已经死了。

下章完结，撒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