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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棉农李阿大的建隆元年冬(二)(2/2)
手送到他们每个工匠手里,三寸见方的桑皮纸上,"细棉五匹"四个朱砂字在油灯下泛着血色的光。
他反复核对着券面"将作监乙字七号"的骑缝章,指腹摩挲过纸缘的槐胶痕迹——这是真的能换五匹细布!
瘫娘突然在里屋咳嗽,他慌忙把布券塞回怀中,那动作倒像十年前躲柳家庄的催租人。
辰时的雪粒子打得人脸生疼。惠民布庄前的青砖地上,二十来个工匠已排成长龙。
李阿大瞥见队伍里几个熟面孔——都是参与水车建造的匠人,他们冻红的耳垂上还留着长期戴木工耳罩的压痕。
布庄檐下突然传来算盘珠的脆响,穿靛蓝棉袍的马三郎正倚着柜台,那掌柜的左手五指翻飞拨着算珠,右手却始终缩在袖笼里。
李阿大突然想起工坊里的传闻:这位前军器监老吏,能用算珠打落三丈外的麻雀。
巳时二刻,永丰布庄的管事带着六个帮闲挤到队伍前头。
那胖管事紫缎袍子上的缠枝纹,活像柳家庄账房画的押。"哎哟!"紫袍人突然在雪地里滑倒,肉山似的身子直扑李阿大而来。
电光火石间,三粒乌木算珠破空而至,两颗击中胖管事膝盖,第三颗正打在他探向布券的肥手上。
李阿大这才看清,那人指甲缝里藏着片锋利的贝壳。
午时的骚动引来了巡街衙役。当差役从紫袍人怀里搜出柳氏匕首时,李阿大注意到刀柄上新鲜的锉痕——原本该刻族徽的地方被匆匆磨平了。
马掌柜突然高声诵读布告:"凡持将作监匠贴者,每匹布再减五文!"
声音惊飞了檐下的麻雀,也惊得对面茶楼里几个锦袍人打翻了建盏。
李阿大认得其中那个蓄山羊胡的——正是去年带人踩毁他家棉田的柳家二管家。
戌时的油灯下,李阿大发现布匹暗纹里织着"将作"二字。
王氏突然抽出一匹布要裁新衣,被他慌忙拦住——这分明是能换半年口粮的硬通货!女人却指着孩子露出脚趾的草鞋,眼泪砸在布匹上洇出深色的圆点。
屋外风雪呜咽,恍惚间他好像又听见了工坊里水车的轰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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