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凿破重岩，终见乌金碎，君心醉（二）（1/4）

我接手宫廷乐府的那天，天还未亮透。`鸿\特-暁!说~惘! ¨已¨发?布,醉^薪~漳!結?朱墙青瓦，石阶浮灰，我走在前头，几名随侍跟在后头，不紧不慢。

乐府主事原是个靠着裙带勉强混职俸的胖头陀，听说我要接手，脸上堆着油光，嘴里念着客套。礼毕，我没寒暄，先让人点了名册，逐一清查技艺和出勤。

一个辰时后，我把三分之一的人都清退了。

宫中惯例，乐府归在边缘，常年缺乏监督，靠着旧制苟延。凡人出身的乐工多靠裙带，修士子弟更懒，靠灵气灌耳硬撑场面，技艺全无。

有人求情，有人塞礼，我全推回去，把未能达标者的名册交到刑司，从今日起，所有官俸停发，府邸清退。

柳如烟派了人来传话，说乐府是用来消遣的，不是行军练兵，不必太紧。我回了封信，没有多言，只写了八字：技艺不达，无颜侍主。

之后我让人从东海召了几个做过商团吹打的人，又从乾洲旧国招了个擅编鼓谱的瞎子。凡人有手艺，有耳力，光凭这两点便能养成规矩。我不问出身，只看结果。

每日子时练声，午前练曲，午后合奏，辰时过后听戏改谱，一月内连废七套，定下新编二十章。

我没让他们照旧制弹唱。我引入了和声配位，编排交响构架，让十人合吹、五声并起。起初他们不习惯，常跑调出错。我让人将错处写下，逐句批改，再命他们夜里三更单人练习，轮班操演，首到骨力生韵为止。

第一个成型的剧作叫《铁城夜宴》。我亲自改词，从旧志里抽出文段，又拆解典律，将乐器分组，指挥总调，赋予节奏，讲述一座被围三月仍不降的边军孤城，以歌舞再现守将饮酒、献策、绝粮之境。

演出那日，我坐在殿下，看完之后未言。柳如烟倒是来了，换了身浅紫衣，戴了温玉发簪，听完后一声不响，待人散了才走近我，捏了我袖角。

“你又使狠了，这些人原来只会吹花弄柳，你偏让他们唱这些，倒是给他们条活路。”

我没应声。她往我身边挪了些，袖边擦过我腕骨，语气轻慢，“要不要我赏你些什么？你主持者表演讨我欢心了，功劳不小。”

“他们本就欠规矩。”我看向檐角，“不过收拾干净，也省心。”

柳如烟没再说，只轻轻碰了我一下，语气换得比刚才低些，“这戏我爱听。你再做几出，我亲自来看。”

她言出无戏，我听得出分量。我起初不愿接这差事，她非得让我分心，倒也未尝不可。

她愿意听，我便做。她把乐府交给我，我便磨刀整编，既然让我做事，那我就做成。

隔日她又来，衣裳换得淡得几近白色，蹙眉问我：“你整天窝这府里不烦？我让你管画院如何？”

我应了。画院原本由礼部掌，宫中事务交替繁杂，许多时候画匠吃闲饭。我到那时，他们正临摹帝王图册，我扫一眼，便将三人换了。旧稿不收，新稿以事命题，我从政务档案中挑出八件民事要案，令画匠画出情状。

审图之时我一一点评，有人自认得画技细腻，我拿规矩破他自诩。柳如烟在帘后听了一会儿，半靠榻上，说我“杀人不见血”我头也没抬，只回：“替你省事啦。”

那段时日，她总借事来我身边。

茶后闲语，她提起宫中花卉不新鲜，问我是否愿去管园艺司。我略顿，未答。她靠得近，指背碰了我指节一下，又笑着说：“你爱种树，不如把我那玉柏园也一并整整？”

我看她衣襟未扣齐，眼里染着光，面色温润。她姿态松散，却句句都有引子。我略点头，道：“玉柏成林也要十年。”

“我有时间等。”她回得慢。

她知道我闲不住，故而总往我手里塞杂事。·s·a_n,y?e?w~u/.+n¨e~t′

我看得清，她心里是不愿我太早涉入外务。她怕我招惹旋涡，也怕我出手太快，搅乱局势。她不说，我也不拆穿。她肯容我于侧，我也不拒绝。

那日她把我唤到寝殿，桌上铺着画卷和新谱。她轻声说：“你别老惦记外头。你资质高，又心细，在这宫里修行不亏你。你不出宫，我也安心。”

我听完未答。她目光首落过来，轻碰我手腕，“你知道的，我这样做，是想护你。”

我未说多谢，只转身去窗边。风过时，纸张微动，窗棂间透出一点光。我缓声应了：“我明白。”

这段时间，我每日巡视各司，花事、乐事、画务、人事，皆事无巨细。有人私下说我这是被软禁。我不争不辩。

柳如烟过来时，我正听乐府新调。她不叫人通报，径首走来，把一张谱塞我手中。“这曲我听不惯，你改。”

我扫一眼，是《长秋赋》。调子拖沓，节奏散漫。我点头：“我明日改。”

我转身，望着她眼角微挑，衣领散着淡香，那香味入骨不露。我走近几步，伸手将她发间一缕拨开，轻声说：“你今日穿得太素。”

她挑眉：“素也不行？你还要我换？”

“淡色显得你太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