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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夫席玉麟合葬。!3^8+看?书~网? +首\发\

（正文完）

第193章 　　幺幺出生的那天，是个大晴天。重庆多雾，很少有大晴天，毫无云雾的……

幺幺出生的那天, 是个大晴天。重庆多雾，很少有大晴天，毫无云雾的屏障, 就代表日军十有八九要来搞轰炸。

霍眉一大早就托着肚子进了防空洞，她的预产期就在这半个月了，席玉麟也请了长假, 在家陪着她。等大家闲适地吃完早饭, 炸弹就下来了, 在外面轰轰然几个小时不停。然而这场轰炸持续的时间十分之久，到了中午都不停, 弄得洞里人困马乏、怨声载道。

霍眉坐在一张长凳上，闭着眼, 靠在席玉麟肩上。席玉麟折起报纸给她打扇子，自己亦是汗流浃背，“什么鬼天气, 入了秋, 还这么热。”

“还要热十几天呢。”她懒洋洋道, “等回家我要泡澡。~小·说′宅* \最,新′章~节~更,新`快-”

“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哎，哎？你破水了？”

温热一股一股地往外涌，霍眉简直呆住了，喃喃地骂了一句。席玉麟一下子跳起来，把他身边坐着的两个大爷薅起来，大叫道：“让一让！我婆娘要生了！有没有稳婆，有没有大夫啊？”

沉闷已久的洞内立刻哗然一片，靠得近的站远了, 为她腾位置；靠得远的站进了，要凑热闹。还有小孩跑来跑去, 嚷嚷道“有人要生娃娃咯”，又被家长呵斥着拉走，简直是鸡飞狗跳。虽然没有大夫，却有几位颇有生产经验的嬢嬢自告奋勇，把她扶到角落上坐着，两腿朝着墙壁岔开，免得人看；东一句“肚子疼不疼”，西一句“以前生过没有”，在狭小的洞穴内制造出相当规模的回声。

霍眉实在想等到轰炸过去后再生，但是十几分钟后宫缩就开始了，顺利的不得了；三个小时过后，一个嬢嬢趴在地上，都能看到幺幺的头了。-咸\鱼_看·书_网? \已!发′布￠最.新?章`节′

洞里的空气本就稀薄，被这么一大帮子人呼吸了一早上，二氧化碳浓度高得不得了，她像雨前的鱼，要把头用力仰着，浮出水面呼吸；闷热和疼痛包裹她，汗水汇成一股一股的，淌湿衣衫。她已经坐不稳了，完全是往后倒在席玉麟身上；席玉麟一直在高频率地给她打扇子，紧张地大口呼吸，把热气一股股喷在她脸边。

她忍无可忍道：“你不要呼吸！”

他就梗着脖子往天上呼吸。

肚子又是猛地一缩，她一下子皱眉咬紧牙。一个嬢嬢朝另一个商量，“有没有热水和干净点的手帕？”

“我就带了一个水壶，喝的不剩几口了！”

“都问问！都问问！凑一盆出来嘛！”

“喂，有没有水啊？”

众人叽叽喳喳问开了，伴随着外面轰然一声，很有荒诞效果。霍眉感觉自己要开始使力了，示意席玉麟把自己完全放平躺在地上。不知道谁往她口里塞了一条汗巾子，虽然是好心，但有股汗味儿，她相当崩溃地吐出来了。

一个嬢嬢又给她塞回来，“好使力！”

霍眉坚持不懈地吐出来了。接下来别人说什么，她都听不太清楚，耳鸣得厉害，只是全身用力；等幺幺脑袋出来的时候实在疼的受不了了，又叫又骂，骂了一半简直是惊醒，问别人：“我老公呢？”

“不知道！你别管你专心生孩子！”

近在咫尺的地方兀地一声炸响，她悚然一惊，幺幺的头就出来了。几分钟后，席玉麟跑回来，端着一个盆，盆里暖水壶、毛巾、剪刀、酒精一应俱全，霍眉气喘吁吁的，高声喊起来：“你出去了？外面还有轰——”

“别说话！”他大吼道，“用力！”

她也真的快没力气了，遂先把骂他这事儿搁在一边，专心致志地使了最后一把力气。嬢嬢们把幺幺拽出来，检查一番，说：“哟，是个女娃儿！”一边噼噼啪啪地打她，打得幺幺响亮地哭起来。大家都凝神听着，恍然觉得外头和里头是两个世界，外头充斥着炮火、死亡和绝望，里头却有新生命降临。而在新生命的无穷伟力下，两个世界有很快撞向彼此、合为一体——她的哭声一出，轰炸声就停了。

重庆的天穹晴空万里。

夫妻俩翻了几宿字典，最后什么高深的字也没用，给幺幺取名为席宝珍。这会儿霍眉还是满怀爱意的，她先舒舒服服休息了三个月，孩子全由席玉麟和茵茵带。到了席玉麟不得不去上班，亲自带幺幺的时候，就略有些爱不起来了——白天是茵茵带一整天，她休息；夜里是她带。这孩子从小就显现出了无穷的精力，不怎么睡觉，哭声奇响无比，不仅吵昏楼上的丹丹，甚至能把吃了安眠药的席玉麟给吵醒。

“还在哭啊？”他探头来说，“是不是又胀气？”

“刚排过气了。怪不得叫小屁孩呢，这么小一点，全装的屁。”霍眉抱着幺幺一边晃，一边绕着客厅走，“你不管，你去睡吧，都四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