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世（2/2）

躺在草地，没有落出一点儿声音。

兴许是感受到了什么一般，裴牧一回头，便看到萧九衿呆呆地站在不远处。

少女身着一身浅粉色的羽衣轻绒长衫，肤色似雪，唇红齿白。绝色的面容如同在冰天雪地一般冻住了。

一阵清风吹拂，将她及腰的三千青丝吹得晃动起来。她走上前，不顾裴牧眼中对她的厌恶，不敢置信地问道：“姑父，大夫说得可是真的？”

金云阁的药香袅袅，光是站在门口已然闻到很重的药味。

裴牧本是讶异萧九衿怎么会平安无事回来，近来因为萧清凝病重，裴牧为树立一个好丈夫名声，同朝廷请假。

念在其劳苦功高，庆帝也就允了。

但裴牧毕竟是个老狐貍，哪怕眼前见到自己不喜的侄女，还是装着说道：“大夫找了好几个了，都一样的结果，回天乏术！”

裴牧说完，脸上还挤出几滴眼泪了，旁人见了唏嘘不已。

一代丞相，为了发妻洗手做羹汤。

更何况，这是裴牧的第二次丧妻之痛。年轻的小丫鬟们看到，无不同情裴牧。

回天乏术四个字在萧九衿的脑海中回荡，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走进金云阁。

走进去，萧清凝的脸色煞白，整个人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就连萧九衿叫她，萧清凝也没有任何反应。

“小姐总算平安无事地回来了！小姐不知，夫人昏迷前念叨得最多得便是小姐。特别是知道小姐入了天牢以后，夫人一时气急攻心，一口血吐了出来。之后，便再也没有醒过。”李嬷嬷红着眼说道。

如若夫人知晓表小姐平平安安的，想来病情也会好些吧？

只可惜，命运弄人，小姐回来得实在是太晚。

萧九衿很是自责，如若不是她，姑母说不定病情会好转。她抓起萧清凝冰凉的手放在脸上，哭着道：“姑母，棠棠回来了！姑母快醒醒看看棠棠。”

萧清凝依旧昏迷不醒，任凭萧九衿怎么喊叫也没有任何反应。

可萧九衿还是不死心，方才大夫说的姑母熬不住了她始终不信。她悄悄在姑母的手腕处把脉。

而这一回，她能清清楚楚地感觉到，姑母诚然如同大夫说的，怕是熬不过今晚了。

如若说，没有为姑母把脉前萧九衿还存在着侥幸。然而，当她真的把脉后，却如同在寒天中被人浇了一盆冷水一般。

或许是听到萧九衿的声音，萧清凝竟醒了。一向保养得当的脸竟多了细纹，她用尽全身力气擡起手去牵萧九衿的手。

没有责怪，也没有问，萧清凝紧紧牵着萧九衿的手，唯恐这是一场梦境。

可再看面前的众人，再加上棠棠哭红了的双眼，萧清凝明白这不是梦境，而是现实。

她轻轻咬了下舌尖，打起精神道：“棠棠平安无事回来就好。只是……”

窗外春光明媚，鸟雀啼叫，连同那沉睡一冬的海棠花也悄然开放了，大大小小的蝴蝶驻足在其中，看着好不自在。

萧清凝看着窗外的好风光，眸光闪亮。她深知，这是她见到的最后一个春天了。

可她却并不遗憾，她只是有些感慨，不能看着棠棠和子康长大了。萧清凝苍白的脸上抿了抹笑，“只是姑母护不了棠棠了，从此以后，棠棠可要收敛性子。千万莫要同姑母一般……”

话还未说完，萧清凝只觉得喉头一股腥甜涌现。

喷涌而出的鲜血染红了丹青色的鹅毛轻绒，血花肆意绽放，晕染了床榻。温润的阳光洒落下来，给金云阁镀了层金光。

吐完血后，萧清凝抓着萧九衿的手忽然摆落下来，怀中的用金丝写着的团团二字格外的刺眼。

李嬷嬷知道，主子已然是强弩之末了。如今主子去了，怕是能下去同小小姐团圆了。

千万莫要同姑母一样，误了自己的终身！

萧九衿听到姑母的心声，可她还要问个为什么的时候，床榻上的女子却永远不能回应她。

萧九衿不知自己是如何走出金云阁，在一片痛哭声中，她倒显得格外平静。

树梢上不知何时站了一堆喜鹊，许是看着金云阁热闹不已，喜鹊也同唱戏一般唱了起来。

萧九衿怔怔地望着树梢中的喜鹊，心中悲痛不已。哪怕重活了好几世，可她到底还是救不了姑母。

不远处，裴素吟忧心地看着萧九衿。

似是看到了依靠一般，萧九衿走了过去，全身瘫软在裴素吟身上，“吟姐姐，我真的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