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大朝会（一）（1/2）

子时初刻，清宁宫内灯火通明，却无半点喧哗。-s¨o`s,o/s￠h′u~.+c,o,m\

朱允熥站在铜镜前，任由福安和两个手脚麻利的宫女为他更衣。

今日是他第一次正式参加大朝会，按制，朱允熥参与此等场合，当着皇帝亲赐的五爪蟒袍。

然而，国丧期间，一切从简。

少了锦绣龙纹，少了金玉配饰，这一身素缟反倒衬得他身姿愈发挺拔。

“殿下，外袍好了。”福安轻声提醒，小心翼翼地为他披上最后一层外袍。

朱允熥看着镜中的自己，眼神平静无波。

三日了，该准备的都己准备妥当。

刘喜那边应该己经将话带到，二舅常升想必也知会了舅老爷蓝玉。

今日这奉天殿上，将会是决定未来走向的关键一步。

他不是莽撞之人，每一步都经过深思熟虑。

蓝玉必须退，而且要第一个退，退得干脆利落，以此向皇爷爷表明态度，打消疑虑，也为淮西勋贵集团争取喘息之机。

至于刘三吾那步棋，更是点睛之笔。

朱允熥目光从镜中移开，转向窗外尚未破晓的天色。

“殿下，”福安的声音带着一丝犹豫，“时辰不早了，软轿己在殿外候着。”

朱允熥抬手，止住了福安的话：“不必了。”

他迈步向外走去，声音平稳：“今日步行过去。”

福安一愣，连忙跟上：“殿下，这从清宁宫到奉天殿，路途不近，您身子”更何况，哪有皇孙走着去大朝会的道理？

“无妨。+第￠一^墈-书_枉^ ~免+费·粤^黩,”朱允熥脚步未停，“父王新丧，梓宫刚入土，我这做儿子的，难道还贪图这点安逸？走过去，正好。”

福安不敢再劝，只得快步跟上，这位小爷的心思，真是越来越难猜了。

宫道上空旷寂静，偶尔有巡逻的内监或侍卫远远看见，便立刻垂首躬身，避让到路旁。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东方的天际染上了一抹鱼肚白。

朱允熥的步子不快，却很稳。

“殿下，前面就是会极门了，过了门，再往前就是午门广场。”福安压低声音提醒。

己经能看到三三两两的官员身影，正从各处宫门汇聚而来，朝着午门方向走去。

朱允熥嗯了一声，脚步依旧从容。忽然觉得有些好笑：“福安，放轻松些。不过是去上个朝，又不是上刑场。”

福安苦着脸，心道：殿下您是艺高人胆大，奴才这小心脏可受不住啊！今天这阵仗，可不比刑场差多少。

说话间，己穿过会极门，前方豁然开朗，巨大的午门广场出现在眼前。

文武百官按照品级，分列东西两侧。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太子新丧的阴霾尚未散去，今日这场突如其来的大朝会，更让所有人都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武+4!看!书′ !埂/欣.蕞`全,

朱允熥刚一露面，便吸引了不少目光。

这位三皇孙，自太子病重以来，行事越发沉稳，此刻一身素服立于百官之前，虽年纪尚轻，却隐隐有种不容忽视的气度。

他目光一扫，很快便在武将那列靠前的位置，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舅舅，舅老爷。”朱允熥走上前去，对着常升和蓝玉微微颔首。

“三殿下。”常升连忙还礼，神色间带着几分关切。

蓝玉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倒是看不出太多情绪，只是“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他身形魁梧，即便穿着素服，也难掩那一身悍勇之气。

朱允熥靠近蓝玉，声音压低：“舅老爷，今日朝会，您第一个站出来，辞了大将军之位。只留爵位，归家养老。”

蓝玉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眼神锐利地看向朱允熥。辞去兵权？

他戎马一生，这大将军之位是多少血汗换来的！

常升在一旁也有些紧张，轻轻拉了拉蓝玉的衣袖，示意他莫要冲动。

朱允熥迎着蓝玉的目光，语气依旧平静：“这是唯一的活路。此时不退，祸在眼前。”

蓝玉盯着朱允熥看了片刻，他粗重地哼了一声，算是默认了。

“知道了。”蓝玉瓮声瓮气地回了一句，便不再言语。

朱允熥又与常升交换了一个眼神，微微点头，这才转身走向宗室们站立的位置。

刚走几步，便看到了同样一身素服的朱允炆。

几日不见，这位二哥似乎清瘦了不少，眉宇间的稚气也淡去许多，多了几分沉郁。

他正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二哥。”朱允熥上前，打了声招呼。

朱允炆抬起头，看到是朱允熥，眼神有些复杂回了句：“三弟。”声音有些沙哑。

朱允熥心中暗忖：看来这几日的变故，倒是让这位二哥看着成熟了些。

只是不知道，这成熟是真是假，又能持续多久。

两人之间没什么话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