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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完(1/3)
大周百姓分良籍和贱籍,士庶为良,奴婢娼妓等为贱,在这两者外的罅隙里,还有更为卑下的人,比如逃犯、流民、乞儿,他们藏头露尾,卑如蝼蚁,蓬草一样地活着。/s′i,l,u/x-s¨w..-o\r_g\
“我十岁的时候,阿娘死了,就剩我一个人。我走哪算哪,爱叫什么叫什么,你说我一条贱命,其实还是往我脸上贴金了,毕竟我连贱籍都不如。”
她想起阿娘刚死那一阵,她在街头讨生活,坊间对她这种人的形容是一条烂命,烂在田里庄稼都嫌晦气。
晏元昭一阵沉默。
他的沉默通常有着丰富的意蕴,沈宜棠擅长读人心,却总读不准他的想法,此时也不例外。
是更加瞧不起她,还是说,有一点可怜她呢?
若是后者,她要不要再加几把火,卖一下惨给他看,好叫他心软,开恩放走她?
安静的马车里缓缓响起男人清朗的声音,“你虽没有正经名姓,但令堂必也会给你起名字。那么,你叫什么?”
沈宜棠没想到他还在一本正经地问她名字。
她方才一直坦荡,此刻却开始有些局促了,眼睛垂着,看鞋面上绣的呆滞莺鸟。
“回答我。”
“母亲给我起了小名,她唤我......”女郎睫毛微抖,“唤我阿棠。”
第67章 真姓名“你胆敢叫人,我立刻杀了你。……
阿棠是她的真名,唯一的真名。
那时她还小,窝在阿娘的臂弯里,随她四处漂泊。有时运气好,找到能借宿的庵堂或好心人家,有时运气差些,就在破庙甚至桥下过夜。
天常常很冷,她总是很饿,阿娘一遍遍哄她,阿棠,阿棠,不要哭,快些睡,睡着就不冷了,睡着就不饿了。温柔的抚慰散入晚风,浸透往后无数个夜晚。
她在还说不出囫囵句子的年纪,就学会控制自己的哭声不给阿娘添麻烦,学会蒙头大睡躲过痛苦煎熬。
等她将这两个音发得比阿娘还字正腔圆后,她开始喜欢“阿糖”这个名字。干脆,圆润,甜滋滋的,她像喜欢吃糖一样喜欢她的名字。
直到阿娘教她识字。
原来不是糖,而是个奇奇怪怪的字,小女孩有些失望。/l!u~o-l¢a+x!s_..c¨o^m/阿娘告诉她,棠树是一种有美好寓意的植物,开的花叫棠梨花,也叫甘棠花,白白的,小朵小朵挤在枝桠上,像落在春天的雪,好看极了。
阿棠听完,说阿娘一定很喜欢这种花。
阿娘点点头,说很久很久以前,她在山上学琴,那座山有一片很美丽的棠梨花海,至今她都很想念。
阿棠睁大了眼睛,阿娘,你恢复记忆啦!
嗯,不过只有一部分,阿娘笑着说。
没关系,阿娘迟早能全都想起来!
后来她阿娘真的拾回所有前尘过往,却不愿再多提,至死都没有告诉她,自己是谁,她的父亲又是谁。
阿棠这个名字也随着母亲的死,消失了。
她混在林州城南大街脏兮兮的乞儿窝里,每天和人打架夺食,她个头小,力气却大,还有股不要命的气势,常常能占上风,哪怕落了下风,也能使诈赢回来,很快就在一群小乞儿中当了头头。
拥有新身份的阿棠给自己取了霸气的新名字,叫金老虎,从此没人敢欺负她。
再后来,阿棠进春风楼做打杂丫头,姊姊们唤她红玉,和另一个洒扫的小丫头翠珠凑一对。待够三年,找机会跑了,从此开始在各道各州胡窜,扮道士起个道名,当侠女编个侠名,用过多少个假名,她都数不清楚了。
世上没有几个人知道阿棠真名,名字不被人知晓,不被人唤,好似就失去了意义,但在阿棠心里,反而因此变得更珍贵。
这种心情在发现她与沈五娘的姓名有几分相似时,杂了一点淡淡的酸味,被她小心藏好。
晏元昭的发问重新唤起了她心底的酸意,以及一些难为情。不过阿棠没有为此烦扰太久,她知道他不会这么叫她。
晏元昭确实也没有这么叫她。
他问过,惊讶一瞬,仅此而已。
一下午车轮辘辘,行了几十里,队伍在太阳落山前到达一家旅店。
晏元昭此去庆州,轻装简从,没有亮出他官员的身份,随行护卫亦是家常劲装打扮。旅店开在城郊官道,店面虽不大,但接待过各色沿途旅人,店主和伙计多少见过世面,观他一行人言行举止,猜到主人身份不凡,因而态度着意恭谨,做事也极是妥帖,很快按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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