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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东迁血诏(3/3)
◇◇◇◇
一片血腥混乱中!秦襄公单人单骑,如同冲破堤坝的怒龙!长铍舞出死亡的旋风!硬生生在人群中撕开一道血胡同!乌骓马一声暴烈长嘶,前蹄高高扬起,狠狠踏在少年太子车旁那名巨大的戎族力士背上!骨裂之声令人牙酸!
“呃——!”力士口喷鲜血,如同被抽了筋骨的巨熊轰然跪倒!五指本能地扼紧!那根勒住太子的皮索瞬间如同铁索勒颈!伯服眼珠猛地外凸,窒息感将他最后一抹意识推向深渊!
电光石火间!寒芒一闪!“嗤——!”秦襄公马背上拧身探臂!手中一柄贴身短匕精准如闪电!闪电般割断了那条罪恶的皮索!随即巨大的、如同铁钳般的手探出,无视少年脖颈上被勒出的紫痕和粘糊的污渍,一把拎住伯服破碎的锦绣后领!
“啊——!”伯服被巨大的力量生生从雪橇车上提起!天旋地转!冰冷如铁的秦军玄甲猛然撞上他的脸颊!一股浓烈到窒息的血腥气、汗味、战马皮革的混合气息猛然灌入口鼻!
“走——!”炸雷般的暴喝在少年耳边轰鸣!伯服甚至不及反应!整个人如同麻袋般被抛向侧翼接应的秦军副将!副将伸臂稳稳捞住这轻飘飘的躯体,夹在腋下!拨马便走!
当犬戎主骨咄禄狂怒地劈开两名阻挡的秦骑,巨目猩红地寻来时!只看到自己那架装满了掠劫来的珠宝锦绣的雪橇旁,空空如也!唯余地上断裂的皮索和挣扎的人形雪坑!太子已被秦军裹挟着冲出了战团,朝着东方疾驰而去!留给他的,是那玄甲上将冰冷如刀、满含杀意的一瞥!
“嗷——!!!”骨咄禄发出了暴怒到极致、不似人声的狂嚎!那声音混杂着心痛到极致的财富损失和被戏耍的暴怒,如同濒死的巨狼!
◇◇◇◇◇◇
天光终于刺透了浓厚如铅的阴霾,惨白地铺在镐京焦土之上。王城内,太庙前巨大的祭祀广场,如今是焦黑尸骸堆叠的修罗场。呛人的黑烟裹挟着油脂焚烧的恶臭,在清冷的晨风中诡异地扭动上升。
一支支残损的旌旗艰难地在尸山血海间汇聚。卫侯的战车侧倾,车轮沾满紫黑血泥;郑国残存的将领互相搀扶,甲胄崩裂处露出染血的棉絮;更有无数说不出名号的小诸侯,战甲蒙尘,惊魂未定地聚到广场中央。他们的目光,无一例外,死死地聚焦在那中央。
秦襄公嬴开依旧一身浴血玄甲,屹立如山。他身前的地上,瘫坐着刚刚从死神指缝里抢回的少年——伯服。此刻他身上的太子锦袍,比在雪橇上时更加狼藉。血污泥泞糊满了全身,衣摆拖在地上,裹带着半凝固的血块、油脂、冰渣,还有昨夜在雪原马车里蹭上的虢石父那抹风干的、粘稠的脑髓碎末。
秦襄公深吸一口气,那混合着焦尸与血腥的空气刺得他肺叶生疼。他猛然抬头,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扫过在场每一张惊悸、疲惫、茫然的面孔。声音如同沉雷,轰然炸响,回荡在断壁残垣间,压过了风中余烬的呜咽:
“诸君——!”声音如同撞开巨钟,震得广场死寂一片,“天下无主!”他踏前一步,脚下踩碎一块焦黑的骨殖,“犹大厦无柱!江河无源!今日镐京血火,已是明证!”他猛地指向地上瑟瑟发抖、尚未从窒息和巨变中缓过神来的伯服,字字如凿金断玉:
“此!乃宣王嫡脉!先帝血胤!太子宜臼——!”
“当承天命,克继大统!”
“宜即王位!奉为!天子——!”
掷地有声!不容置疑!
◇◇◇◇◇◇
一顶临时寻来的、蒙尘的六旒冕冠,被一位老宗正颤巍巍地捧出,其上金玉多已黯淡。一袭仓促浆洗却依然渗透着淡淡血痕的玄纁衮服被披上伯服颤抖的双肩。没有编钟九响,没有牺牲奉告。唯有太庙倾塌的废墟之下,一尊巨大夔纹鼎的半截身躯斜插于冻土瓦砾之间。鼎腹狰狞的裂纹在晨光中格外刺目,内里积聚的烟灰混着昨夜未干的血雨污水,散发出腐朽的腥气。
伯服——此刻的新王宜臼,被人扶起,站在一块略平整的、却明显是断碑一角的夯土台基上。他双腿筛糠般剧烈抖动,冕冠沉重的珠玉流苏遮蔽着他惊魂未定的双眼。脚下那件沾满虢石父脑髓的污秽锦袍,拖曳在冰冷乌黑的尘埃与暗褐血污之中。他被裹挟着抬起手,接过了象征诸侯拜服的半截折断的玉圭。
在他脚边深陷的泥泞里,那半截倾覆的夔纹鼎腹的裂缝中,映出了新王惊惧颤抖的倒影。冕旒玉珠因抖动剧烈碰撞,发出细碎而杂乱的轻响,宛如这迟暮王朝……最后……绝望的心跳。
天幕之下,镐京残存的旌旗在寒风中低垂招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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