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星辰的囚徒与决绝的帆（4/4）

无论她在天涯海角…哥哥…一定会把她找回来…一定…把她带回家…” 滚烫的泪水，终于从这个铁血君王布满血丝的眼眶中，不受控制地滚落，砸在莱拉的头发上，也砸在巴比伦冰冷的土地上。

就在巴比伦城被新王失控的怒火和深入骨髓的恐慌彻底笼罩之时，幼发拉底河下游，一片被浓密芦苇和昏沉暮色完全遮蔽的荒僻河湾。

“海豚号”巨大的货舱里一片死寂，只有河水轻拍船体的单调声响。苏霓蜷缩在香料袋堆砌的阴影里，像一只受惊的幼兽。刚才岸上士兵粗暴的搜查声、沉重的脚步声和翻箱倒柜的嘈杂仿佛还在耳边回荡，每一次靠近的脚步都让她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出喉咙。

幸运似乎眷顾了她，士兵们的注意力集中在甲板上的贵重货物和可疑的壮年男子身上，并未深入这个散发着浓烈气味的角落。搜查声渐渐远去，货舱门被重新关闭落锁。

紧绷到极致的神经稍稍松懈，一股强烈的虚脱感瞬间席卷全身。

苏霓摸索着打开贴身的小布包，指尖触碰到手术刀冰冷的金属和石灰石碎片粗糙的表面，故乡的景象和导师的叮咛仿佛在黑暗中浮现，给予她一丝微弱却坚韧的力量。

“快了…就快离开这里了…”她无声地对自己低语，靠着冰冷潮湿的船舱壁，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休息。

船体随着水流轻轻摇晃，幼发拉底河低沉的涛声如同催眠曲。她不知道岸上那座城市因她的离去而天翻地覆，更不知道前方等待她的，并非坦途，而是比巴比伦追兵更凶险的黑暗。

夜色如墨，彻底吞噬了河岸。“海豚号”为了彻底避开可能存在的后续追查，没有在常规码头停泊，而是选择了一处靠近西岸荒芜沙漠、人迹罕至的河湾暂时抛锚过夜。

船锚沉入浑浊的水中，大部分水手都上岸在临时搭建的简陋营地休息，只有寥寥数人留在船上值守，鼾声隐约可闻。

苏霓悄悄爬出货舱，想呼吸一口带着河水湿气的、相对自由的空气。她来到相对僻静的船尾甲板，望着河对岸那片在惨淡月光下泛着死寂银灰色的西奈沙漠（Sinai Peninsula）。

夜风带着沙漠特有的干燥灼热和河水的阴冷腥气，吹拂着她包裹严实的头巾。离巴比伦越远，离辛纳炽热的目光越远，她离心中那片故土似乎就越近。

就在这时！

一种极其细微的、仿佛湿木头被缓慢挤压断裂的“咯吱…咯吱…”声，从船体下方、靠近水线的位置传来！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声和水声掩盖，却带着一种不祥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意味！

苏霓全身的汗毛瞬间炸起！她猛地屏住呼吸，如同最警觉的羚羊，侧耳倾听。不是水流，不是风！紧接着，船身极其轻微、却又异常清晰地朝右侧倾斜了一下！幅度很小，却绝非错觉！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首窜头顶！苏霓的心脏骤然缩紧！她不顾一切地扑向船舷，半个身子探出冰冷的栏杆，借着惨淡的月光，惊恐地朝船体吃水线附近望去——

浑浊的河水中，一个拳头大小的黑洞赫然出现在船壳上！浑浊的河水正疯狂地、无声地涌入！

而在黑洞旁边，几个模糊的、如同水鬼般的身影，正悄无声息地潜入更深的水中，迅速消失在黑暗的河面下！他们的动作敏捷而专业，绝非普通水匪！

是蓄意破坏！是追杀？！

恐惧如同冰冷的巨手，瞬间扼住了苏霓的咽喉！她刚要张口呼喊——

“轰隆！！！”

一声沉闷得如同大地开裂的巨响从船底猛然传来！伴随着令人牙酸的木头断裂声！船体以惊人的速度猛地向右倾斜！

冰冷的河水如同决堤的洪流，瞬间漫过了苏霓的脚踝！刺骨的寒意和巨大的冲击力让她站立不稳，狠狠撞在湿滑的船舷上！

“船漏了！底舱破了！进水了！快来人啊！！！”甲板上终于响起了守夜水手惊恐到变调的、撕心裂肺的呼喊声！

整个“海豚号”瞬间从沉睡中惊醒，陷入了彻底的、末日般的混乱！船体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迅速下沉！

岸上的水手们惊慌失措地叫喊着跑向正在快速倾斜的船只，咒骂声、哭嚎声、重物落水声、木材断裂声……交织成死亡的乐章！船只如同受伤的巨兽，在浑浊的河水中绝望地挣扎、倾斜！

苏霓死死抓住湿滑冰冷的栏杆，指甲几乎要抠进木头里！

冰冷的河水迅速漫过了她的小腿！她绝望地看着岸上混乱奔跑的人影和近在咫尺、却翻滚着致命漩涡的黑暗河水！那河水如同张开巨口的冥界怪物！

她的归乡之路，难道要终结在这异国冰冷的河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