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归途染血（3/3）

里弥漫着没药和乳香的浓郁气息，那是为驱散死亡阴影而点燃的，却更添了几分哀伤。

凯帕抱着苏霓，大步流星，径首走向王宫深处最安全、最安静的寝殿。

那里早己被清理一空，铺上了最柔软洁白的努比亚羊毛毯，点燃了净化空气的昂贵香料，埃及最德高望重、医术最精湛的御医团队己全部集结，如同等待最后的审判，脸上写满了凝重与不安。

凯帕小心翼翼地将苏霓放在那张铺着厚厚柔软垫褥的宽大床榻上，动作轻柔得如同放下最珍贵的圣物。

他亲手为她盖上轻薄的、绣着生命之符（Ankh）的亚麻薄被，然后，就在床榻边的黄金脚凳上坐了下来。

他依旧穿着那身染血的战甲，青铜的冰冷与血腥的气息与他此刻眼中流露出的极致温柔与恐惧形成了诡异的对比。他没有离开，甚至没有去更换衣物、清洗血污的打算。

他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锁链，牢牢地锁在苏霓苍白灰败的脸上，一瞬不瞬。

“陛下…您…” 首席御医哈普（Hapu）上前一步，声音艰涩，想要劝法老稍事休息或清洁。

“治！”凯帕的声音嘶哑而冰冷，如同西奈半岛的寒风，打断了他。

他没有看御医，目光依旧胶着在苏霓脸上，那只宽厚的大手始终紧紧握着苏霓垂在床边、冰冷纤细的手。“不惜一切代价！用最好的药！最珍贵的宝物！把赫利奥波利斯神庙、可纳帕神庙所有能续命的圣物都给我取来！如果她…”

他的声音猛地顿住，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仿佛那个字眼是世间最毒的诅咒，“如果星辰陨落…你们…所有人…陪葬！”

最后两个字，带着斩断星辰的冰冷杀意，让寝殿内的温度骤降！所有御医和侍从瞬间脸色惨白，冷汗涔涔而下，齐齐跪倒在地，额头触地，大气不敢出。

“遵…遵命，陛下！” 哈普御医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他不敢再劝，立刻带着其他御医围拢到床边，开始最紧张、最细致的检查和处理。

他们小心翼翼地处理着伤口周围的污秽，检查着那支可怕的毒箭，低声讨论着各种古埃及医典和神庙秘传的解毒续命之法，空气里弥漫着草药苦涩的气息。

凯帕如同磐石般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时间一点点流逝，窗外的阳光从炽烈到昏黄，再到被尼罗河上升起的暮色取代。

寝殿内点燃了更多的油灯和蜡烛，将一切照得亮如白昼，却驱不散那深入骨髓的恐惧阴影。

侍从们小心翼翼地送来清水和食物，凯帕看也不看。他只会在御医需要稍微挪动苏霓时，才极其配合地搭把手，动作依旧轻柔无比，生怕带给她一丝额外的痛楚。

夜色深沉，底比斯城陷入寂静，只有王宫这座寝殿灯火通明。

凯帕终于微微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他缓缓抬起手，极其小心地、用指腹最柔软的侧面，极其轻柔地拂开苏霓额前被冷汗濡湿的一缕黑发。

他的动作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疼惜和绝望的温柔。他俯下身，滚烫的唇带着无尽的眷恋和卑微的祈求，极其珍重地印在她冰冷光洁的额头上。一滴滚烫的泪水，无声地滑落，滴落在她毫无知觉的眼睑上。

“霓…” 他低哑的声音在寂静的寝殿里响起，带着深入骨髓的疲惫和无助，只有她能听见，“求你…别离开我…埃及需要你…我…更需要你…你是我的命…如果没有你…我…” 他的额头抵着她的额头，感受着那微弱的、时断时续的气息，仿佛那是维系他整个世界的唯一绳索。

他就这样守着她，如同守护着即将熄灭的最后一点星火，在绝望与渺茫的希望之间，等待着命运的宣判。

窗外，尼罗河无声流淌，底比斯城在巨大的悲伤中沉睡，只有王宫这方寸之地，亮着不灭的灯，燃烧着法老永不放弃的、如同太阳般炽烈的守护之心。

而那点深埋于苏霓意识最深处、随着天狼星轨迹缓缓搏动的微弱金光，似乎在这无边的守护与悲伤的浸染下，极其微弱地…跳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