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祖父的忧虑（2/2）

寂中，那声响，却更添了几分说不出的诡异与不祥。

良久。

久到石云以为，祖父永远不会再开口。

石老头才缓缓地，无比艰难地移开了目光，重新落在那柄冰冷刺骨，见证了家族兴衰荣辱的断刀之上。

他的声音，变得异常低沉，嘶哑。

仿佛每一个字，都承载着千钧之重，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也压得他自己几乎崩溃。

“云娃，你给爷爷记住……”

“这世上，血脉的牵绊，最是复杂，也最是……难解。”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块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烙在石云的心上。

“它能让你生。”

石老头的声音顿住了，喉结因为巨大的痛苦而艰难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他深吸一口气，才用尽全身力气，吐出后面那句如同诅咒般的话。

“也能让你……让你……万劫不复啊！”

似乎有什么更加残酷，更加不堪，更加颠覆人伦的话语己经到了嘴边。

却又被他用尽了毕生的意志力，生生地，一个字一个字地，重新咽了回去。

他伸出那双枯槁如老树皮般的手，轻轻地，带着无尽的悲伤与绝望，抚摸着断刀上那道深刻入骨，狰狞可怖的裂痕。

眼神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痛苦，与深入骨髓，无从摆脱的挣扎。

“有些孽缘……它……它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的啊……”

他的声音，轻得如同梦呓，又重得如同山岳。

“就像这把刀，断了，就再也……再也无法复原了。”

“你父亲他……他当年……”

“他当年……”

石老头张了张嘴，嘴唇无声地嗫嚅了几下，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能说出口。

只是重重地，无比绝望地，再次长长叹了口气。

眼神中，充满了无尽的苍凉，与深入骨髓，却又无能为力的无奈。

“齐动础这个人……”

石老头的声音艰涩无比。

“他的出现，对我们石家而言，究竟是劫，还是……唉！”

他不再说下去。

只是疲惫不堪地摆了摆手，示意石云离开。

那双曾经在无数个日夜里，注视着石云练功，充满了期盼与严厉的眼睛，此刻黯淡无光。

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生气与光彩，只剩下无尽的灰败。

“回去睡吧，孩子。”

他的声音轻飘飘的，仿佛随时都会被这浓重的夜风吹散，消失无踪。

“有些事情，知道了，未必是好事。”

“爷爷……爷爷是真的……累了。”

石云看着祖父那疲惫不堪，仿佛在一瞬间又苍老了十岁的佝偻模样。

他心中那股探寻真相的执念，非但没有因为祖父的劝阻与暗示而减弱分毫。

反而如同被浇上了滚烫烈油的燎原之火，愈发强烈，愈发汹涌，几乎要将他的胸膛烧穿！

祖父的话，虽然含糊不清，充满了隐晦与暗示。

却像是一把沾染了斑驳血迹的钥匙。

隐隐约约，触碰到了某个被刻意掩盖了数十年之久，一旦揭开，便会惊天动地的秘密边缘！

血脉的牵绊……

孽缘……

齐动础……

父亲……

这些看似毫无关联，却又被祖父用如此沉痛的语气串联起来的词语。

此刻，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地，一根根扎进他的脑海深处。

让他心乱如麻，头痛欲裂！

却又让他隐约之间，捕捉到了一丝令人从头到脚，遍体生寒，几乎不敢深思，却又呼之欲出的可怕可能！

他对着祖父那萧索孤寂的背影，深深地，深深地鞠了一躬。

没有再追问。

他知道，从祖父的口中，再问下去，也问不出更明确的答案了。

石云转身，默默地，一步一步，离开了这片充满了压抑与悲伤的后院。

月光如水，冰冷刺骨。

将他的身影，在冰冷的青石板上，拉得很长，很长。

带着无尽的孤寂，与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查明真相的决绝。

而石老头，则依旧枯坐在那冰冷的供桌前。

他凝视着那柄陪伴了石家数代人，见证了无数荣辱兴衰的断刀，久久无言。

仿佛化作了一尊没有生命，没有灵魂的石像。

昏黄的灯光，映照着他眼角悄然滑落的，一滴滚烫而浑浊的老泪。

那泪珠，无声无息地滴落在冰冷的刀身上。

瞬间，碎裂。

无声，无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