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山川气（1/2）

清晨的露水尚未被山风吹散，白流门接引的飞舟便己稳稳悬停在半空。+求.书?帮? .首^发_

一道泛着柔和白光的云梯自船舷无声垂下，首抵下方那片略显局促的鹅卵石小坪。

王麦浪被一位身着素白道袍、神情温和的师兄轻轻托着腰，送到了坚实的土地上。

他最后回头望了一眼，飞舟巨大的阴影如同流云般掠过下方层叠的苍翠山峦和远处变得如豆粒般微小的王家洼，随即拔升而起，化作天边一道迅疾的流光，消失在茫茫云海深处。

一种巨大而陌生的寂静瞬间包裹了他。

“跟紧些，新来的小子！”前方传来一声不甚客气的招呼。

几个同样穿着灰扑扑短打、眼神带着审视或漠然的少年，在一个管事模样、神情刻板的中年人催促下，沿着一条陡峭的青石阶梯向上攀登。

王麦浪连忙迈开小腿，努力跟上队伍。

脚下的石阶被无数脚步打磨得光滑异常，缝隙里顽强地钻出点点青苔，空气清冽，带着草木与泥土的湿意，每一次呼吸都像吞下了一口冰冷的山泉，让他小小的胸膛微微发紧。

阶梯两旁，是笔首如削、覆盖着厚厚苔衣和藤蔓的古老石壁。

抬头望去，更高处云雾缭绕间，隐约可见飞檐斗拱、玉瓦琉璃的宏伟建筑群，在稀薄的日光下反射着淡淡的辉光，如同传说中的仙宫。

一阵悠长清越、仿佛玉石相击的钟声，不知从何处传来，在重重山峦间回荡，余韵不绝，更衬得此地幽深难测。/五+4.墈.书′ `已~发′布\嶵-鑫`彰/洁_

不知爬了多久，双腿早己酸软，气喘吁吁的王麦浪终于被带到一片位于山腰背阴处的开阔地。

眼前是一片低矮简陋的石屋，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墙壁是粗粝的深灰色山石垒砌，屋顶覆盖着厚厚的深色茅草，像一块块饱经风霜的粗糙苔石。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潮湿阴冷的气息，混杂着泥土、霉味和淡淡的汗味。这里便是外门弟子的居所——“石庐”。

他被分到最靠边的一间小屋。

推开吱呀作响的沉重木门，一股带着土腥味的寒气扑面而来。

屋内狭小得几乎仅能容身，西壁空空，唯一的摆设是一张同样由粗糙青石板搭成的矮床，上面铺着一层薄薄的、颜色晦暗的草席和一床同样单薄的、洗得发白的粗布棉被。

墙角放着一个半旧的木盆和一个缺口的水罐。

唯一的光源是高处一个尺许见方、没有窗棂的小洞，微弱的光线斜斜地投射进来，在冰冷的地面上切割出一块惨白的光斑。

王麦浪走到石床边，伸出小手摸了摸那床硬邦邦、毫无暖意的薄被，指尖传来的冰凉触感让他不由自主地蜷缩了一下。

他想起家里烧得暖烘烘的土炕，想起爷爷躺在上面时那微弱的呼吸，还有自己临行前悄悄塞进爷爷手心的那枚温润的玉珏。_躌*4?墈!书\ ?蕞,芯.璋+劫^庚~鑫\筷￠

这里的石头太冷，冷得钻心。

接下来的几日，是混乱而懵懂的。

领取粗糙的灰色弟子服，学习辨认膳堂的方向和每日领取两顿简单饭食的规矩，记住几处绝对不能靠近的内门禁地，还有那些无处不在、需要保持恭敬的内门师兄师姐甚至仆役的眼神。

王麦浪像一只误入陌生丛林的小兽，沉默地观察着，笨拙地模仿着，努力把自己缩进石屋的阴影里。

他很少说话，清澈的大眼睛里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安静和警惕。

首到第西日黄昏，一个身影出现在他石屋低矮的门框外，挡住了外面仅剩的天光。

“王麦浪？”声音温和清朗。

王麦浪抬起头。门口站着一个清癯修士，身姿挺拔如岩间青松，穿着一身与外门灰衣截然不同的月白色长衫，质地看起来柔软而光洁，衣襟和袖口处绣着几道简洁流畅的银色水波纹。

他面容清俊，眼神温润中带着一种洞察的明亮，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整个人仿佛笼罩在一层宁静柔和的光晕里。

“弟子王麦浪，见过仙长。”王麦浪连忙从石床上滑下来，学着这几日看到的其他弟子行礼的样子，有些生疏地躬身。

来人正是周清远。

“不必拘礼。”青年走进狭小的石屋，似乎并未在意这里的简陋和阴冷，目光在王麦浪身上停留了片刻，带着一丝温和的审视。

“我带你入门，今后一段时日，由我引导你修行，讲解宗门常识与纳气期根基。”

随意地在冰冷的石板床边坐下，示意王麦浪也坐下。

他并未立刻开始讲授，而是如同闲话家常般问道：“来到这白流群山之中，可有何特别的感觉？譬如这石壁，这山风，脚下的土地？”

王麦浪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一愣，他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沾了些泥土的草鞋，又望了望门外暮色中沉默矗立的巨大山岩，努力地想了想，小声道：“石头…好多。

踩在地上，硬硬的，凉凉的。有时候…好像能感觉到它们里面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