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大山里的中秋（1/2）

中秋的月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堂屋，在八仙桌上碎成银箔。′k!a-n!s`h′u^c_h￠i,./c+o\m￠小宋攥着巧珍的手刚跨进门槛，就听见母亲在灶间忙活的声响，油锅爆香的葱花混着肉香，却压不住空气里紧绷的沉默。

“爸妈，我们回来了。”小宋的声音比往常高了半度。巧珍慌忙松开手，从帆布包里掏出两盒包装精美的月饼，“叔叔阿姨，这是苏式鲜肉月饼，现做的。”她说话时垂着眼，鬓角碎发被秋风揉得有些凌乱。

父亲坐在太师椅上，紫砂壶嘴冒着袅袅热气，半晌才“嗯”了一声。母亲系着蓝布围裙从厨房探出头，目光在巧珍身上扫了一圈，嘴角牵出笑纹：“回来就好，路上累坏了吧？先坐，饭马上好。”

饭桌上，糖醋排骨在青瓷盘里油亮诱人，母亲却不停往小宋碗里夹菜：“尝尝妈新学的做法，跟你小时候一个味儿。”巧珍默默扒拉着米饭，突然听见父亲筷子重重敲在碗沿：“小宋，张伯单位那姑娘，听说还不错？”

小宋的筷子悬在半空：“爸，我跟您说过......”

“人家是大学生，父亲是老师。-s¨o`s,o/s￠h′u~.+c,o,m\”父亲端起紫砂壶猛灌一口，茶水溅在桌布上洇出深色斑点，“不像有些......”

“老张！”母亲厉声打断，转头又换上笑脸，给巧珍添了勺冬瓜汤，“多吃点，看你瘦的。这汤炖了一下午，尝尝鲜。”

巧珍的睫毛微微颤动，喉结动了动才咽下那口汤：“阿姨手艺真好，比我做得强多了。我妈经常不在家，从小就跟着邻居学做饭......”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指甲在碗沿掐出白痕。

月光爬上屋檐时，小宋带着巧珍往村头走。稻田里蛙声此起彼伏，远处零星的孔明灯晃晃悠悠升向夜空。“要不......我们先分开？”巧珍突然停下，鞋尖碾着地上的碎石，“我不想让你为难。”

小宋猛地攥住她手腕：“说什么傻话！明天我就跟他们说，这辈子非你不娶。”他的指腹擦过巧珍冰凉的手背，却没看见暗处树影里，母亲攥着月饼盒的手，把包装纸捏得簌簌作响。

晨光刚给黛色山峦描上金边，小宋就拽着巧珍出了门。竹篮撞在他腿边叮咚作响，惊起路边草叶上的露珠，沾湿了巧珍卷起的裤脚。^w\a.n\o¨p+e~n¨.?c-o!m!

“这边的野荠菜最嫩，去年我还挖了半筐包饺子。”小宋蹲在向阳坡上，指尖灵活地掐断荠菜茎秆，嫩绿色的汁液蹭在粗布手套上。巧珍学着他的样子弯腰，忽然被小宋伸手拦住：“当心！那是苍耳。”温热的呼吸扫过耳畔，她耳尖发烫，低头看见几株带刺的苍耳正蜷在荠菜丛里。

转过山坳，老梨树沉甸甸的枝桠压到脚边。熟透的梨子泛着蜜色，在叶缝间晃出细碎光斑。“接着！”小宋像只灵巧的猴子窜上树干，粗壮的枝杈被压得吱呀作响，金黄的梨子接二连三地落进巧珍张开的围裙里。有颗梨子擦过她发梢，带着清甜的果香滚进草丛，惊起两只扑棱棱的山雀。

“小时候爬这树摔过，膝盖到现在还有疤。”小宋跳下来时带落几片枯叶，仰头望着斑驳的树皮笑，“那会儿总想着摘最顶上的梨，结果摔得鼻青脸肿。”巧珍伸手拂去他肩头的枯叶，指尖触到他温热的脖颈：“现在不也摘到了？”

山风掠过树梢，卷起巧珍散在肩头的发丝。小宋突然从背后掏出个梨子，在衣角蹭了蹭递过来：“尝尝，这是树尖上最甜的。”咬开脆生生的果皮，清甜的汁水在舌尖漫开，巧珍望着远处层叠的山峦，忽然觉得这一刻的宁静，比昨夜饭桌上的暗流涌动珍贵千倍。

“以后每年中秋，我们都来摘梨吧。”小宋的声音混着风声，却像烙铁般烫在巧珍心上。她低头看着满篮野菜和梨子，喉头发紧，最终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任由月光般温柔的晨光将两人影子叠在一起。

晨雾还没散尽，小宋父母己经在院门口忙活起来。父亲蹲在门槛上，用麻绳仔细捆扎着腊味，肥瘦相间的腊肉泛着油亮的光泽，在晨光里晃出琥珀色的光晕；母亲踮着脚，将腌梨罐往竹筐里塞，坛口裹着的油纸散发着酸甜香气。

“路上饿了就吃这个。”母亲把一包油纸包的糯米团子塞进巧珍手里，目光躲闪着她的眼睛，“自家磨的糯米粉，掺了桂花蜜。”巧珍捧着还带着余温的团子，喉咙发紧：“阿姨，太麻烦您了……”

“麻烦啥！”父亲突然粗声粗气打断，把沉甸甸的竹筐往小宋怀里一塞，“山里的腊肉，给你同事尝尝。”他别过脸去，苍老的手背青筋暴起，“城里买不到这味儿。”小宋瞥见父亲偷偷抹了把眼泪，喉结滚动着说不出话。

母亲又往巧珍包里塞了袋晒干的艾草：“驱蚊虫的，你那宿舍潮，点这个好。”她的手指碰到巧珍冰凉的指尖，动作顿了顿，“在外面……多注意身体。”巧珍猛地抬头，正撞见母亲眼里一闪而过的关切，像深潭里泛起的涟漪，转瞬又被皱纹揉碎。

汽车喇叭在村口响起时，父亲突然从屋里抱出个陶罐：“腌梨带回去慢慢吃，脆生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