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妈宝男（2/2）

伞骨滴落，在地面砸出无数小坑。手机弹出家庭群消息，婆婆发了张存折截图，密密麻麻的数字旁配文：“给乖孙存的教育基金”。巧珍盯着那串数字，突然想起自己怀孕时，陈默信誓旦旦说“你的工资自己花，我养你们娘俩”。

回到家时，玄关处陈默的皮鞋锃亮如新，客厅传来婆媳俩逗孩子的笑声。巧珍攥着湿透的伞站在门口，听见婆婆说：“还是咱们自家人靠得住，外人啊，到底是外人......”

钱包里的信用卡在黑暗中泛着冷光，巧珍转身走进婴儿房。熟睡的孩子蜷成小小的一团，她轻轻擦去婴儿嘴角的奶渍，摸到口袋里皱巴巴的工资条——这是她在这个家，唯一能攥住的东西。

初秋的夜风裹着寒意灌进卧室，巧珍浑身僵硬地缩在床角，产后尚未复原的身体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床单上晕开的血渍像朵狰狞的花，陈默慌乱地扯过被子盖住，喉结上下滚动："我...我这就叫救护车。"

"叫什么救护车！"婆婆撞开门的瞬间，顶灯将她扭曲的脸照得惨白。老人一眼瞥见床上的血迹，突然尖声叫嚷起来："不要脸的狐狸精！刚出月子就勾男人，现在遭报应了吧？"

巧珍感觉呼吸都要停滞，下身涌出的温热让她阵阵发晕。"妈，别胡说！"陈默抓过外套披在她身上，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是我...是我没忍住......"

"你护着她做什么？"婆婆抄起床头的相框狠狠摔在地上，玻璃碎裂声惊得楼下传来狗吠，"当初就不该让这扫把星进门！现在好了，把我孙子克出个好歹怎么办？"她突然扑过来，枯瘦的手指几乎戳到巧珍脸上，"都是你这骚蹄子，勾引我儿子，现在装什么可怜！"

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红蓝灯光透过窗帘在墙上摇晃。巧珍被抬上担架时，听见婆婆在楼道里的叫骂："医生可得好好查查，别是得了什么脏病！"陈默跟在担架旁，始终不敢与她对视，只是反复对医护人员说："她...她刚生完孩子，拜托你们救救她。"

消毒水的气味扑面而来，巧珍在意识模糊前，最后看到的是陈默母亲举着佛珠在病房外踱步，嘴里念念有词："晦气，真是晦气......"而那个曾说要护她周全的男人，此刻正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将脸深深埋进手掌。

消毒水的气味刺得鼻腔发疼，巧珍躺在手术台上，白炽灯的光晕模糊成刺目的光斑。双腿被架在冰冷的支架上，她听见器械碰撞的叮当声，混着自己剧烈的心跳在寂静的手术室回荡。

“局部麻醉会有点疼，忍一下。”主刀医生戴着蓝色口罩，只露出一双冷静的眼睛。针头扎进皮肤的瞬间，巧珍疼得浑身绷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家属是怎么照顾的？”护士突然开口，语气里带着明显的责备，“产后六周内严禁同房，这么基础的医嘱都不遵守？”

巧珍的喉咙像被一团棉花堵住。走廊传来争吵声，陈默的声音混着母亲的辩解：“我们哪儿懂这些！不就是流点血，小题大做......”

“伤口撕裂达3度，再晚来半小时会引发大出血。”医生的镊子精准地穿过组织，语气不带一丝温度，“有些损伤是不可逆的，身体是自己的，为什么不懂得拒绝？”

泪水顺着鬓角滑进冰冷的手术床。巧珍想起昨夜陈默滚烫的呼吸，想起婆婆那句“狐狸精”的咒骂，突然觉得浑身发冷。“对不起。”她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分不清是在向医生道歉，还是在向千疮百孔的自己道歉。

缝合线穿过皮肉的牵扯感让她浑身战栗。手术室外，陈默的辩解声越来越远，取而代之的是护士低声的叹息：“多年轻的姑娘啊，怎么就......”

当最后一针落下，医生摘下手套：“住院观察三天，这期间禁止下床。”她递来术后注意事项单，目光扫过巧珍苍白的脸，“记住，拒绝不合理的要求，是每个女性的权利。”

推回病房时，陈默正对着手机发呆，母亲在一旁絮叨：“花这么多冤枉钱......”巧珍闭上眼睛，将脸转向墙壁。消毒水的气味里，她听见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一下，又一下，像在废墟中倔强生长的野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