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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吾岳(5/7)
信是快马加鞭送走的。 那之后的许多个夜晚,邓州官衙的灯都亮到很晚。范仲淹常是枯坐书斋,手里捧着书卷,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瞟向门外黑沉沉的夜色,好像在等待什么。
西北的军情如何了?夏人的内斗到哪一步了?朝廷会让他再回去看看吗?日子一天天过去,希望像握在手里的沙,一点点漏尽了。
汴梁那边,始终没有只言片语传回给他。 如同泥牛入海,他那份不惜放下身份的请愿书,没有激起半点涟漪。
朝堂上衮衮诸公,有的在争论些鸡毛蒜皮,有的忙着党同伐异,还有的心思全然不在社稷边患之上。
他们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西夏那头受伤的狼,挣扎着重新舔舐好伤口,站稳了脚跟。 那曾经近在咫尺、唾手可得的战机,就这样白白地、无声无息地,溜走了。
范仲淹后来听说了更多后续,西夏慢慢平息了内乱。
徐修曾见他站在窗前,望着那棵老槐树。外面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秋雨,不大,淅淅沥沥的,落在枯黄的叶子上,声音沉闷。
他的肩膀似乎塌下去一点,长长地、无声地叹了口气。没有拍案,没有怒斥,只有一种冰凉的沉重,从心底漫上来,淹没了最后一丝火星。
从那以后,范仲淹就彻底把目光收了回来,不再眺望汴京的方向。
庆历八年的他,忙着邓州的事,水利要修,仓廪要实,百姓的疾苦要过问。
在原本的历史上,后来范仲淹调任杭州、青州,所到之处,都是这般勤恳。他把所有的心思和力气,都用在了治理好眼下这一方土地、养活这一方百姓上。
至于汴京的朝堂、未来的相位、关乎天下的大策……如同院中随风飘零的落叶,渐渐地,在他心头落了地,积了尘,不再翻动了。
他曾为之殚精竭虑的中枢,终于成了他心里一个不再掀开、也无需掀开的角落。 最深沉的失望,是连提起都觉得多余。
一切,都留在了庆历七年那个错失的深秋。
徐修喉头滚动,胸臆间似有万语千言翻腾冲撞,却哽塞得无法吐露一字。
范仲淹的目光忽然变得极其锐利,带着一种近乎托付重任的恳切,穿透徐修的双眸:“二郎!”
他久久凝视着徐修,那目光似乎要穿透少年的躯壳,落在他跳动的心房之上:“二郎,为师知你胸中有丘壑,怀抱着澄清天下之志!”
这一刻,老人仿佛卸下所有面具,流露出少有的脆弱与疲惫,“为师恐怕没有完成抱负那一日了,这副担子将来怕是要落在你肩上了……”
范仲淹的声音仿佛浸透了暮年的霜露,每一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将要断裂的牵挂:
“此番你若登第……” 他顿住了,目光长久地停留在徐修年轻的脸上,仿佛要穿透时光,刻进心底。
“恐此去汴京,宦海浮沉,你我师徒……便难有再见之期了。”
一阵无声的颤抖掠过他枯瘦的指尖。
“让为师……再多看看你……” 他近乎贪婪地凝视着眼前挺拔的身影,浑浊的眼中泛起水光,声音喑哑地重复着,如同濒临离别的呓语,“多看几眼,再看几眼……竟己这般大了……”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撑起作为师长的最后嘱托:“这些年你在花洲书院,埋首圣贤书,对那汴京城中暗藏龙虎机锋、朝堂上下翻覆云雨的手腕路数,终究疏隔于耳目。”
老人的手微微抬起,似乎想最后拍拍弟子的肩,却终是无力落下,化作一声悠长的叹息:
“二郎啊……此去务必警醒!多看其形,多察其色,多学其隐忍周旋而筋骨不折之道!”
沉重的叹息如同落石坠入深潭。
“这条路……九死一生,荆棘遍地。将这份痴望加诸于你,为师,”他艰难地顿住,眼中闪烁着泪光与愧疚交织的痛苦,“为师......也不知是望你成栋梁,还是害了你啊!”
最终,那深切的忧思化为一句低沉的、仿佛耗尽所有力气的恳求:
“二郎,若得有朝一日,你身居其位力挽天倾,千万,千万替为师……救救这大宋!”
徐修只觉得一股酸涩的热流猛地冲上眼眶,喉头像被巨石堵住,他张了张嘴,千言万语却噎在胸臆,化作沉重的一揖,无言哽咽。
在这一刻,徐修眼中,这位扶膝而坐、皱纹深刻如沟壑的老人,早己褪尽铅华。
他不是史册里那个须得仰望的名字,不是朝野上下敬畏的范文正公,甚至不是威震一方的邓州守臣。
他只是——
一位用半生心血教导他读书明理,为他遮风挡雨、引领他看清世间道路的老师;
一位亦师亦父、倾尽所有学问与阅历为他铺就台阶、亦在他迷茫时指点迷津的至亲;
一位己将风烛残年燃至枯芯、却执拗地要将毕生未竟的星火——连同那滚烫的、几乎灼痛灵魂的志向与期望——一股脑儿地,沉甸甸地,压向他这年轻肩头的……孤伶伶的老翁!
他的肩头仿佛己压上千斤重担,压着一座即将倾颓的山河,压着一位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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