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再快点…” 陈锋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左肩撕裂般的剧痛。他强撑着,目光如同穿透雨幕的探照灯,死死锁定着西边那道在灰暗天光下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巍峨的灰黑色城墙轮廓。那是最后的屏障,也是唯一的生路!
然而,靠近城墙根的路,远比想象的更加艰难。乱葬岗的边缘逐渐被一片片低洼的水塘和沼泽取代。冰冷的雨水将这里彻底泡成了泥潭。腐烂的芦苇、朽烂的棺木碎片、甚至不知是人还是动物的森森白骨,半掩在浑浊的泥水里,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
“营长!过不去啊!这…这泥太深了!” 一个士兵一脚踩空,整条腿瞬间陷入齐腰深的冰冷泥沼中,吓得他失声尖叫,拼命挣扎,溅起大片污浊的泥水。
“别乱动!” 陈锋厉喝,一把抓住那士兵的胳膊,旁边的赵铁柱也立刻上前,两人合力才将他从泥沼里拽了出来。那士兵浑身泥浆,冻得嘴唇发紫,惊魂未定。
队伍被迫停下,绝望地看着眼前这片死亡沼泽。城墙近在咫尺,却如同天堑!绕路?两侧视野开阔,毫无遮蔽,随时可能暴露在日军巡逻队的枪口下!强渡?这泥潭深浅难测,一旦陷进去,就是活埋!
冰冷的雨水浇在头上,浇不灭陈锋心中那团名为“生”的火焰,却让现实的残酷更加刺骨。难道历尽千辛万苦,最终要倒在这片烂泥塘前?
“营长…看那边!” 吴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指向沼泽边缘靠近城墙根一处地势略高的地方。那里,茂密的、半人高的枯黄芦苇丛在风雨中剧烈摇摆,隐约露出一个被几块巨大条石半掩着的、黑黢黢的洞口!
“是排水口?” 李振眼中闪过一丝微光。南京城墙年久失修,加之战火破坏,许多用于排水的涵洞早已坍塌或淤塞,但也可能留下一些隐秘的通道!
陈锋的心脏猛地一跳!他强压下激动,压低声音:“铁柱!跟我过去看看!其他人原地隐蔽!警戒!”
两人如同泥猴,深一脚浅一脚地蹚过冰冷刺骨的泥水,艰难地靠近那片芦苇丛。拨开密集的枯杆,一股浓烈的、混杂着淤泥和铁锈的腥臭味扑面而来。洞口不大,仅容一人弯腰通过,里面黑洞洞的,深不见底。洞口边缘的条石上,布满了青苔和滑腻的污垢。最关键的,洞口下方堆积着厚厚的淤泥,几乎将通道淹没了大半。
“营长…这…能过吗?” 赵铁柱看着那深不见底的黑暗和洞口几乎被淤泥封死的状况,眉头紧锁。
陈锋没有回答。他蹲下身,仔细检查洞口边缘和堆积的淤泥。淤泥很软,带着新鲜的雨水冲刷痕迹,说明这是近期才淤积的,并非完全堵塞。??§咸<2鱼?|看<书?] t±更§?<新1最>快??他伸出手指,探入冰冷的淤泥深处,向下摸索。淤泥的深度大约到膝盖,再往下…指尖触碰到了坚硬的、湿滑的石头地面!
“下面是硬的!淤泥只有上面一层!” 陈锋眼中精光一闪,“通道没被完全堵死!能过!”
希望如同微弱的火苗,瞬间在绝望的泥沼中燃起!
“铁柱,你第一个!小心点!探路!” 陈锋果断下令。
“是!” 赵铁柱没有丝毫犹豫。他将背上的伤员小心交给旁边一个士兵,紧了紧腰带,拔出刺刀握在手中,深吸一口气,如同下水的河马,弯下腰,一头就钻进了那散发着恶臭的黑暗洞口!
淤泥瞬间淹没到他大腿根,冰冷刺骨。他咬着牙,用刺刀试探着前方水下,一步一步,艰难地向前挪动。身影很快被黑暗吞噬,只留下洞口淤泥被搅动的浑浊水波。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洞口外,所有人屏住呼吸,雨水顺着钢盔流下,心跳声在寂静中如同擂鼓。远处,日军的哨音和摩托车的引擎声隐约传来,更添几分紧张。
突然!
“咕噜…噗…” 一阵沉闷的水响和剧烈的挣扎声从洞里传来!
“铁柱!” 陈锋的心猛地揪紧!
“没事…营长…咳咳…滑了一下…踩空了…” 赵铁柱闷闷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带着呛水的咳嗽,“洞…洞很长…前面…前面好像有光!”
有光?!那就是出口!
“快!所有人!跟上!一个一个进!快!” 陈锋立刻低吼!生的希望就在眼前,容不得半点迟疑!
士兵们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行动起来。轻伤员搀扶着重伤员,一个接一个,咬着牙,屏住呼吸,弯腰钻入那散发着恶臭和死亡气息的黑暗涵洞。冰冷的淤泥瞬间包裹全身,刺骨的寒意和浓烈的腥臭几乎令人窒息。每一步都异常艰难,如同在冰冷的墓穴中爬行。不断有人滑倒,发出压抑的闷哼和呛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