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LiveHouse里的幽灵（2/2）

珍贵的朋克孤品黑胶，卖给了一个只懂附庸风雅的蠢货。

“你有没有在听啊？”特莉休终于发现他的心不在焉，停下脚步，不满地看着他。

“在听。”林舟立刻回答，“蠢货。”

特莉休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大笑，笑得前仰后合。

“对！就是个蠢货！”她拍着林舟的肩膀，力气大得让他一个踉跄，“你这个人，虽然话少，但总结得总是很到位。”

林舟看着她那张毫无防备的笑脸，心里那根紧绷的弦，莫名地松动了那么一丝。

“地狱厨房”LiveHouse的入口藏在一个不起眼的地下室。

越走近，那股沉闷的、如同巨兽心跳般的鼓点就越清晰。空气也变得浑浊，混杂着汗水、酒精和廉价香烟的味道。

门口挤着一群和特莉休打扮相似的年轻人，他们互相推搡着，大声笑着，脸上带着朝圣般的兴奋。

这对林舟来说，就是地狱的入口。

每一个无序的动作，每一个不可预测的喊叫，都是他计划之外的威胁。

特莉休熟练地拿出票，拉着他的手腕，像一条灵活的鱼，在拥挤的人群中挤开一条通路。

手腕上传来她皮肤的温度，温热，真实。

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与人发生如此首接的肢体接触。他下意识地想抽回手，但不知为何，却没有动。

验票，盖章，然后，一扇厚重的隔音门被推开。

轰——！

一股狂暴的音浪，瞬间将他们吞没。

舞台上，刺眼的红光和蓝光疯狂闪烁，一个赤着上身的鼓手正像疯子一样捶打着架子鼓，吉他手甩着长发，弹奏出撕心裂肺的riff。

台下，黑压压的人群像被煮沸的开水，随着音乐疯狂地摇摆、碰撞、呐喊。

整个世界，都在震动。

特莉休的眼睛里反射着舞台上的光，亮得惊人。她整个人都活了过来，像是回到了属于她的水域。

“怎么样！”她凑到林舟耳边，用尽全力大喊，才能让声音勉强挤进他的耳朵，“是不是很棒！”

林舟没有回答。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所有的感官都被这股巨大的能量洪流给冲垮了。他那引以为傲的警惕性，在这里就像一个失灵的雷达，屏幕上只有一片刺眼的雪花。

他感觉自己不是一个幽灵，而是一滴被倒进硫酸里的水，下一秒就要被腐蚀得尸骨无存。

他想逃。

这个念头，前所未有地强烈。

就在他准备转身，从这片疯狂的海洋里退出去的时候。

特莉休忽然转过身，面对着他。

在混乱的光影和震耳欲聋的音乐中，她看着他的眼睛，脸上带着一种狡黠又坦率的笑容。

然后，她松开他的手腕，伸出两根手指，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指了指他。

接着，她抬起手，对着舞台的方向，比了一个摇滚的手势。

林舟看懂了。

她在说：看着我，享受它。

说完，她转过身，像一颗投入激流的石子，瞬间汇入了那片疯狂的人潮，只留下一个甩着金色马尾的背影。

林舟独自站在原地，像一座被海浪拍打的孤岛。

他看着那个在人群中跳跃、呐喊的背影，看着她与这个疯狂的世界完美地融为一体。

他忽然意识到，她把他带到这里，或许并不是真的要他爱上这种音乐。

她只是用一种最首接、最笨拙、也最真诚的方式，向他展示她的世界。

一个活生生的，充满了噪音、混乱和生命力的世界。

林舟缓缓地、抬起了自己的手。

金色的手臂，在他身后无声地浮现。

它只是张开了手掌，像一面无形的盾牌，悄无声息地将他身后那些最混乱的、来自陌生人的推搡和碰撞，一一隔绝、挡开。

在这片人声鼎沸的“地狱”里，他为自己开辟出了一个一平方米的、绝对安全的“孤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