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空城与南风（1/2）

“砰！”院门被撞得山响，苏老蔫那破锣嗓子带着哭腔在外面嚎：“强子哥！强子哥！开门！天塌了！天塌了啊！”

苏有强正蹲在堂屋门槛上，对着地上几条越来越宽的裂缝发呆，闻声一个激灵跳起来。`j^i`n*j′i*a￠n-g/w?x-c¨.,c`o~m\王氏手里的破瓢“哐当”掉在地上，浑浊的水洒了一地。赵氏和吴氏同时从灶房探出头，脸色煞白。

苏小小在偏屋门口，一把将探头想看的苏小婉轻轻推了回去，低声道：“别出来。”自己则闪身贴在了堂屋门边的阴影里。

苏有强几步冲过去拉开沉重的门闩。苏老蔫几乎是滚进来的，脚下一软，被苏有强一把捞住。

“咋了？又…又出啥事了？”苏有强的心提到嗓子眼。

苏老蔫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脸上又是汗又是泥道子，眼睛瞪得像铜铃：“城…县城…没了！”

“啥？！”苏有强懵了。王氏腿一软，要不是扶着门框就瘫了。赵氏和吴氏也挤到了堂屋门口。

“啥叫没了？老蔫叔你说清楚！”赵氏急吼吼地问。

“粮！粮仓！”苏老蔫拍着大腿，唾沫星子乱飞，“让…让更北边逃过来的流民…给抢光了！一粒米都没剩下啊！”

“那…那县太爷呢？”王氏抖着声音问，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官老爷…官老爷不管吗？”

“管个屁！”苏老蔫啐了一口，满脸绝望，“跑了！那狗日的县令，带着家小和值钱的玩意儿，早他妈跑没影了！城里…城里现在就是个空壳子！死城！连条野狗都找不到了！全都走了，整个城的人都走了！”

这消息比井水枯竭更让人绝望。~卡+卡*小￠说*网_ !更,新\最_全?最后的指望，官府的粮仓，没了。连官老爷都跑了。

“我的老天爷啊…”王氏发出一声哀鸣，顺着门框滑坐到地上。

苏有强只觉得眼前发黑，扶着门框才站稳，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那咋办？”赵氏声音尖利，带着哭腔，“没水，现在连城里也没粮了？咱们…咱们就在这等死吗？”

“等死？”吴氏抱着柱子，脸色惨白，“老蔫叔，你从哪听来的？准不准啊？”

“准！千真万确！”苏老蔫指着外面，“村口…村口遇着下河村的栓子了！他刚从县城那边逃回来！亲眼所见！他婆娘哭昏过去两回了！”

正说着，院外又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喊声。是下河村的栓子，被几个苏家村的汉子半扶半架着过来了。栓子整个人像失了魂，衣服破烂，脸上带着擦伤。

“栓子！栓子你说！城里…城里真那样了？”有人急切地问。+x.i!a/o~s′h￠u\o\h?u·.~c!o,m+

栓子眼神发首，喃喃道：“空了…全空了…粮仓大门被砸得稀烂…里面…里面老鼠都没一只…街上…街上全是砸烂的铺子…没人…一个人都没有…像…像鬼城…”他忽然激动起来，抓住旁边人的胳膊，“跑！都跑吧！北边…北边旱得更邪乎！人都疯了！见啥抢啥！再不走…再不走都得死在这儿！要开始吃人了!”

栓子的话像一块巨石砸进本就浑浊的水潭，绝望的涟漪瞬间在每个人心头疯狂扩散。

“跑？往哪跑？”有人嘶声问。

“南边！”栓子猛地抬头，浑浊的眼睛里迸出最后一点光，“下河村…下河村昨天夜里…全族都走了！往南！听说…听说南边还有活路！有山有水！王家洼…刘家屯…都走了！都往南边逃啊！”

“南边…”人群里响起一片茫然的低语。背井离乡，对一个庄稼人来说，跟要了半条命差不多。

“爹！娘！”一个洪亮又带着急切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众人回头，只见一个风尘仆仆、身材结实的汉子大步冲进院子，是苏有强家的大女婿张木头！

王氏像见了救星，挣扎着爬起来：“木头！木头你怎么来了？杏花呢？我大闺女呢？”苏杏花是苏家的大女儿，嫁到了邻村。

张木头喘着粗气，脸上全是汗和灰，他一把抓住王氏的胳膊，急声道：“娘！爹！快收拾！赶紧收拾东西！杏花让我来报信！我们村…我们村今天天不亮就要全族动身了！往南！去南边逃荒！”

“啥？！”苏有强和王氏同时惊呼。赵氏和吴氏也挤上前。

“你们要去逃荒了？全村都走了？”赵氏问。

“走了！昨天半夜就收拾好了！”张木头语速飞快，“杏花急得不行，让我一定赶过来告诉你们！不能再等了！北边旱得厉害，流民越来越多，县城又空了！再不走，等后面更北边的大批流民涌过来，想走都走不了！路上更危险！”

他喘了口气，看着岳父岳母惨白的脸，还有周围苏家村人绝望麻木的神情，加重了语气：“我们村长说了！活命要紧！啥家当田地都是死的！人活着才有指望！我们跟着族里，先往南边去了！杏花让我告诉你们，快！快点跟上！晚了…晚了就真没活路了！”

张木头带来的消息像最后一根稻草。连邻村都举族南逃了！苏有强的大闺女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