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个世界 长月烬明7（1/4）

澹台烬与叶夕雾的婚礼，简陋得近乎敷衍。/k·s′j?x-s!w·.^c!o/m?没有十里红妆，没有宾客盈门，甚至连最基本的喜庆氛围都稀薄得可怜。

这并非一场受人祝福的结合，更像是叶府不得不咽下的一枚苦果，一个为掩盖更大风波而匆忙进行的仪式。

澹台烬穿着不合身的喜服，面无表情地完成了所有流程，如同提线木偶。叶夕雾全程冷着脸，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婚后，澹台烬便正式搬入了叶府。对他而言，这里的环境，竟比冰冷的皇宫要好上许多。

至少，没有人会刻意克扣他的饭食，让他饿得头晕眼花；也没有人会指派他去做最低贱的苦役，将他视作猪狗。

他被安置在叶夕雾所住院落的一处偏僻厢房，虽非主屋，却也窗明几净，一应起居用具俱全。每日三餐，虽不能与主子们同桌，却也由下人按时送到他房中，分量足够，热气腾腾。

换洗的衣物也有人定期收走清洗，再送回来时，叠放得整整齐齐。他苍白瘦削的脸颊，竟因这基本的温饱而恢复了些许血色，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旧袍也换成了合体的新衣，乍一看，竟也隐隐透出几分属于王子的清贵轮廓。

叶府上下，无人欢迎他。叶夕雾自不必说，视他如眼中钉、肉中刺，每每遇见，不是冷嘲热讽便是视若无睹，眼神中的憎恶几乎要化为实质。

按理说，府中的下人们最擅察言观色，主子厌恶的人，他们必定会变本加厉地欺凌刁难，以此邀功。然而，澹台烬在叶府的日子，过得还尚可。

饭菜准时、干净；衣物整洁、保暖；住处安静、无人打扰。这份意料之外的“安稳”，像一道微弱却固执的光，穿透了他长久以来习惯的黑暗。他知道这光来自何处——是叶冰裳。

此刻，他正坐在自己厢房那简陋的案桌前。窗外寒风呼啸，屋内却因炭盆而暖意融融。他手中执笔，雪白的宣纸上，墨迹勾勒出一个女子的轮廓。

身姿窈窕，裙裾翩跹，长发如瀑。然而，那张本该是点睛之笔的脸上，却是一片空白。他盯着那无面的轮廓，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笔杆，眼神晦暗不明，喃喃自语：“她想要我做什么呢？为何这样帮我？我身上……还有什么值得利用的价值吗？” 他不信。他不信这世上会有人无缘无故地对他好。

他的人生，从记事起便被刻满了背叛、欺辱和利用。善意？那是他字典里从未存在过的词。即使他通过鸦眼窥视了她那么久，知道她本性纯善，乐善好施，他依然无法说服自己——他澹台烬，配得上这样的善意。

叶冰裳对妹妹替嫁一事，始终怀有深切的愧疚。然而，当她无意间撞见叶夕雾对澹台烬恶语相向，甚至挥动鞭子时，那份不忍便化作了更深的自责。

她不会去责备妹妹，她理解夕雾心中的委屈与愤怒，只觉得这一切的源头都在自己。更让她忧心的是，一些见风使舵的下人，也开始学着叶夕雾的样子，试图戏弄澹台烬来讨好二小姐。

叶冰裳无法坐视。她能做的有限，只能在暗处：吩咐厨房不可苛待他的饮食，叮嘱负责浆洗的下人不可怠慢他的衣物，甚至悄悄让人在他房中多添了一盆炭火。

至于妹妹那边，她用了极大的耐心去哄劝。她温言软语，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最终说服叶夕雾与澹台烬彻底分房而居。这样，既能避免夕雾日日见到他来气，维护她的心情，也能让澹台烬远离鞭挞之苦。

这己是叶冰裳能做到的极限。,兰¨兰*文.学_ ^追-最*新,章`节￠她不会天真到去帮澹台烬在叶府真正立足，争取什么“姑爷”的待遇。

她没有那样圣人的胸怀，那会寒了夕雾的心。况且……宫宴那日，澹台烬被药物驱使下对她近乎侵犯的轻薄，那份冰冷的触感和灼热的呼吸，至今想起来仍让她心有余悸，心底深处隐隐残留着一丝挥之不去的不适与阴影。

初雪过后，园中几株红梅凌寒绽放。

叶冰裳披着厚厚的白狐裘斗篷，由嘉卉搀扶着在园中小径散步，想透透气。大病初愈，她的脸色依旧苍白，身形也更为单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却更添了几分惹人怜惜的脆弱之美。

行至梅树旁，她正想驻足欣赏，却见澹台烬从另一条小径转出，显然也是被这梅香吸引而来。

叶冰裳下意识地想避开。然而，澹台烬的目光己精准地捕捉到她。他脚步一顿，随即竟主动走了过来，在她几步之外停下，微微颔首，声音低沉却清晰：

“叶大小姐。” 他顿了顿，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首视着她，带着一丝探究，“多谢你……近来的关照。”

叶冰裳心中微讶，微微屈膝还礼：“澹台殿下言重了。冰裳并未做什么，不过是举手之劳。殿下在府中安好，便是幸事。” 语气温和有礼，却拒人于千里之外。

澹台烬清晰地感受到了那份刻意拉开的距离。一股莫名的焦躁和不满足感从心底升起。

他见过她的笑容——在施粥棚里对老弱妇孺的温柔浅笑，在梅树下嗅闻花香的恬静微笑，在逗弄丫鬟时的娇嗔轻笑……每一种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