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长子点心事（下）——星河守望（1/1）

凌晨两点多，陆昀在婴儿房门口站了好一会儿。?￡精+武￠{小±|1说2网`e ?最a￥新.×章a节:更\新/?￠快;.老房子的木地板在夜里发出轻微的“咯吱”声。他屏住呼吸，听着门里面那个很贵的呼吸监测仪发出平稳的“嘀、嘀”声。

终于，他轻轻拧动门把手，推开一条缝，侧身溜了进去。月光透过纱帘照进来，在婴儿床上洒下一片银白的光。陆昕睡得很沉，淡蓝色的小被子随着呼吸一起一伏，一只小拳头举在耳朵边。床头柜上放着他上周自己装好的星空投影仪，现在投出来的北斗七星位置，跟窗外真正的星星一模一样，最亮的那颗天狼星的光点，正好落在妹妹的额头上。

“你个小麻烦…”他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听不见，悬在半空的手犹豫了一下，最终只是轻轻拉了拉小被子的一角，那里沾了点己经干掉的奶渍。

身后突然有脚步声。陆昀猛地回头，看见父亲陆远舟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个奶瓶。\齐!盛¨小+说\网￠ _最-新?章^节\更?新_快,这画面有点不真实——陆远舟穿着皱巴巴的真丝睡袍，平时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乱糟糟的，眼下挂着两个明显的黑眼圈。那个一看就很贵的水晶奶瓶里，温热的母乳正冒着热气。

“她两点半该吃奶了，”陆远舟的声音哑得厉害，像是几天没睡好，“我定了闹钟。”

父子俩在月光下对望着，气氛有点僵。客厅茶几上摊着今天的财经报纸，头版就是陆远舟的照片，标题是《陆氏集团成功收购跨国巨头》，可眼前这个男人光着脚，脚踝上还粘着一片不知道哪来的卡通贴纸。

“我…我来喂吧。”陆昀伸出手，接过了奶瓶。玻璃瓶壁的温度暖暖的，不烫手，他知道妹妹就喜欢这个温度，上周张教授来家访时特意强调过。

陆远舟的眼睛亮了一下，像黑暗中突然点了盏小灯。.萝?拉-小¨说/ -首/发^他没说什么，默默退到角落那张摇椅上坐下，看着大儿子有点笨拙地把小婴儿抱起来。陆昕在哥哥怀里扭了扭身子，小鼻子像小狗似的嗅了嗅，然后准确地找到了奶嘴，立刻用力地吸吮起来。

“她…她怎么这么软啊…”陆昀的胳膊僵着，手肘弯成一个不太自然的弧度，好像抱着个一碰就碎的宝贝。小东西比他想象中轻，可又压得他胳膊有点酸。

“你刚生下来的时候更小，”陆远舟的声音从摇椅那边传来，椅子随着他说话发出轻微的“吱呀”声，“才五斤二两，抱在手里像只小猫崽。”

陆昀惊讶地抬起头。爸爸很少说这些。在他印象里，父亲是个只看数据的人——他的身高、体重、分数、参加的活动，都清清楚楚记在书房那个厚厚的文件夹里，很少提那些软乎乎的事情。

“你妈妈生你的时候…大出血，”陆远舟的目光好像飘到了很远的地方，手指无意识地摸着摇椅扶手上几道浅浅的牙印——那是陆昀小时候长牙啃的，“抢救了快六个钟头。”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医生当时问…保大人还是保孩子…”

后面的话他没说完，但陆昀听懂了。一股热流猛地冲上眼眶，他赶紧低下头看妹妹。陆昕己经喝完了奶，嘴角还挂着点奶渍，却突然睁开了眼睛。在月光和投影星光的映照下，那双眼睛干净得惊人，像盛满了星星。

“她笑了！爸！她冲我笑了！”陆昀激动地差点把奶瓶扔了。

陆远舟立刻几步跨过来，掏出手机对着兄妹俩：“那是因为你长得像我。”

“才不是！”陆昀反驳，嘴角却不自觉地扬了起来，扯得脸上那颗痘痘有点疼，“她明明像妈妈…你看这小酒窝，跟妈一模一样。”

“咔嚓。”快门声响起。窗外的鸟被闪光灯惊动，“扑棱棱”飞走了。陆昀忽然意识到，这是妹妹出生后，他和爸爸第一次单独待在一起超过五分钟。

第二天吃早饭时，苏婉在餐桌上发现了一张照片。照片里，陆昀抱着陆昕站在那片模拟的星空下，少年逐渐硬朗的线条和小婴儿柔软的轮廓形成了奇妙的对比。照片背面是丈夫刚写上去的字，墨迹还没干透：

【我们的大儿子，长大了。】

此刻的陆昀，正坐在书房里埋头写卷子。晨光透过窗帘照进来，把卷子上那些红叉照得清清楚楚。他改得很用力，草稿纸上密密麻麻全是演算。桌角贴着一张便利贴，是他凌晨三点写的《妹妹守护计划》，第一条是：“在妹妹面前，永远不许慌”。第二条：“每天检查星星投影位置对不对”。最后一条被涂改了好几遍，勉强能认出是：“让她知道，哥哥永远都在”。

窗外的天色越来越亮。婴儿房里，那个呼吸监测仪还在规律地响着，“嘀、嘀”，像一颗小小的心脏安稳地跳动着。不远处的门厅，陆昀的书包静静放着，里面有一张签好字的篮球赛报名表。在“退出原因”那一栏，他只写了两个字：

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