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戈壁滩上的并蒂莲（1/6）

林棠拿着毛线的手指微微用力，关书记的话还在耳边回荡，带着一种不容推拒的沉重。×.三/#叶÷屋~#* |.=最¨?新_章<节1??更?@/新?,e快=“小苏同志，这段时间考虑的如何？我们这可是一首虚位以待，其他人也坐不住这个位置啊。”他叹着气，眉心拧着深深的川字纹，头发比上次见面时又白了许多，显出几分力不从心的疲惫。

这担子，终究是非她不可了。

林棠心底无声地苦笑。不是没试过提拔下面的工程师，可如今这光景，人人自危，工作态度消极得厉害。使唤个人都得陪着小心，生怕哪句话没说对就遭了记恨。

“说的跟我不怕似的。”林棠腹诽，面上却只能维持着平静。关书记那双阅尽风霜的眼睛仿佛能看透人心，他放缓了声音，带着恳求：“我可是打听清楚了，你给你们家老裴打下手，那分明就是大材小用，国家正是用人的时候，咱互相体谅体谅……你看我这把老骨头，是真有点撑不住了。”

关书记鬓边的白发在窗外透进来的光线下格外刺眼，那语气里的无奈和疲惫，像一根细软的藤蔓，无声地缠绕上林棠的心，勒得她有些透不过气。拒绝的话在舌尖滚了几滚，终究还是咽了回去。

“关书记，您都说到这份上了，”林棠轻轻吐出一口气，认命般地开口，“我尽力而为。”好不容易偷得浮生半日闲，才清闲了大半年，这安稳日子，终究是镜花水月。

答应下来的事，林棠从不敷衍。炼油厂资料室年前被人一把火烧了个干净，片纸未留。她只得厚着脸皮去找林坤，从他珍藏的技术书籍里借了几本关于石油提炼的专著。家里的灯光成了戈壁滩上一点倔强的星火，常常亮到深夜。

连给厂里技术员们开的小课堂都暂时停了，林棠把所有时间都扑在了那几本厚重的资料上，一页一页地啃，一行一行地琢磨。油页岩的组成、馏分的切割点、催化裂化的原理……陌生的知识如同涓涓细流，慢慢汇入脑海，渐渐勾勒出石油这个“黑色黄金”初步的轮廓。

第一天踏进炼油厂的大门，混杂着硫磺和烃类物质的特殊气味扑面而来。林棠下意识地吸了口气，心底那点刚压下去的不安又悄悄冒了头。她定了定神，走向聚集在简陋办公室里的研究团队。

简单的自我介绍后，便是技术路线的交流。听着工程师们七嘴八舌地讨论着现有的减压分馏工艺，争论着馏程控制对柴油安定性的影响，林棠紧绷的神经反而一点点松弛下来。这些声音虽然带着焦躁和迷茫，但底子里的专业素养仍在。她心里那块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这个时代的石油提炼，原始得令人叹息。厂里主要依赖减压分馏，出油率勉强维持在百分之三十左右。林坤他们团队之前努力的方向，是设计一套加氢装置来生产异丁烷，进而增产烷基化汽油。若能成功，理论上能将总转化率提升到百分之六十至六十五，这无疑是巨大的飞跃。

柴油的问题则更为棘手。为了缓解国内柴油极度短缺的困境，质量把控被迫放宽，通过拉宽馏程来提高产量。然而这种“粗放”的柴油安定性极差，极易变质，长远看隐患重重。林棠心知肚明，但眼下，解决“有无”比追求“好坏”更为迫切。

她没有新官上任就烧起三把火，大刀阔斧地指手画脚。林棠只是把京市机械厂那套行之有效的管理方法，悄无声息地移植了过来。每天清晨，研究组雷打不动地开个短会。每个人必须清晰地汇报：昨天的目标完成进度如何？遇到了什么具体困难？今天计划攻克哪个环节？到了第二天早会，再逐一对照检查。没有遮掩，没有推诿，进度条拉得一清二楚。谁在全力以赴，谁在浑水摸鱼，一目了然。

这种近乎透明的“温水煮青蛙”，在炼油厂这个微妙的环境里，竟意外地显出了效果。既然人人自危，那就把一切都摊在阳光下。能力高低，用心与否，在日复一日的“晾晒”中无可遁形。惰怠者渐渐被边缘化，真正想做事的，则在这种清晰的目标导向和同伴的压力下，被激发出了久违的干劲。

或许是她“林总工”的名头在机械领域太过响亮，或许是过往那些登报上电视的成绩自带光环，林棠发现，尽管自己和手底下那群工程师年龄相差无几，担任这个总工程师，竟没有预想中的排斥和阻力。

她布置下去的实验任务，大多能得到较好的执行和反馈。她不知道的是，厂里不少女技术员私下里是她的“拥趸”，而许多男同志，面对这位面容姣好、气质沉静却能力超群的女总工时，总有些莫名的腼腆，说话都不自觉地放轻了声音。有时，一副好样貌，无形中也能消弭不少障碍。

炼油厂的研究工作总算艰难地、却也稳步地走上了正轨。关书记一首悬着的心，终于可以稍稍放下。然而油田的麻烦事总是一桩接一桩。这天，顾参谋一脸严肃地找上门来。

“老关，油田最近不太平，抓了几个夜里偷摸物资的，都是咱们自己的工人。”顾参谋眉头紧锁，“你看，怎么处理合适？闹大了怕人心不稳。”

关书记刚刚舒展的眉头瞬间又拧紧了，他猛地一拍桌子，声音斩钉截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