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二 精灵蛋（3/3）

然打了个酒嗝，炉中火焰瞬间化作万千金蝶，扑簌簌落满素问的裙裾。

素问慌忙后退半步，绣鞋尖踢到个圆滚滚的药篓。霎时间百草清香弥漫，篓中药丸争先恐后蹦出来，在月光下拼成个歪歪扭扭的“谢“字。其中两粒朱红色丹丸骨碌碌滚到青璃脚边，表面浮现出细小的篆文：弟子尹珏敬上。

青璃拾起丹丸时，袖中玉简悄然浮现几行小字：“此老近年痴迷炼丹，恐又误将醉话当真言“。他望着丹房外摇曳的赤焰花，忽然想起三百年前初见尹珏时，这人也是这般醉醺醺地拍着他肩膀说：“小友，老夫能教你长生不老之术哦“。

轿辇返程时，素问悄悄从药篓底层摸出枚糖渍梅子。这是方才在丹房角落发现的，裹着层晶莹的糖衣，隐约可见“尹师爷特制“的字样。她咬破糖衣的刹那，酸甜滋味在舌尖炸开，恍惚间竟尝出星屑般的微光。

“又在偷吃？“

素问手忙脚乱藏起梅子，转头正对上师父似笑非笑的脸。青璃广袖中滑出个雕花玉盒，盒中整整齐齐码着三十六种口味的糖渍灵果，最上头那枚朱果糖上，还粘着片金箔似的月牙。

“明日让银钩把后山野果都摘了。“青璃随手将玉盒抛给徒儿，转身时大氅扫落满地星辉，“记得给师爷留两筐——用装过醉仙酿的陶罐装。“

素问抱着玉盒踏上回廊，忽然听见丹房方向传来熟悉的吟诵声。尹珏抱着酒葫芦醉眼朦胧地望着月亮，灰白长发在夜风中翻飞如雪：“灵丹本是逍遥物，炼成糖丸更堪尝...“

“师爷又把《丹经?》背岔了。“素问望着师父消失在月色中的背影，舌尖残留的酸甜忽然化作满心暖意。她捏了捏怀中的糖渍梅子，冰凉触感间，隐约传来师爷梦呓般的嘟囔：“...徒弟要多吃点...师父我...师父我还能再炼三百颗...“

夜风裹着赤焰花的香气掠过回廊，素问望着师父大氅上沾着的糖霜，忽然觉得这清冷的仙山岁月，倒像是裹了层蜜糖的砒霜——甜得发苦，苦得回甘，叫人明知是毒药，也忍不住要尝上一口。

青璃上仙:看了一年了，我都感觉我会了

哈哈哈先挤腰子，拉油边，撕板油，伟～，去囔膪，去里脊（看这里脊～哈哈哈），软软呼呼也叫滚刀肉，小里脊，一炒就烂哈哈哈，来来来后腿拉开，第二节这个位置，咯嘣，这后腿就下来了，哈哈哈，淋巴去掉，拉肘子，找对关节，伟～～，咯嘣，哈哈哈后肘就下来了，来尾骨，一勾，拉棒骨，拐弯，小骨头一绕，伟～，尾骨棒骨就下来了，哈哈哈～，来剔排骨，先划轮廓，刀贴着排骨走啊，伟～～，排骨就下来了哈哈哈，拉五花（呜乎～哈哈哈，剔前腿，先去筋膜，再去淋巴，来来来来个特写，前肘转一圈，找准骨头，剔前腿，上面是梅花肉，下面是扇骨，来来来，给后退来个特写，月牙骨拉掉，扇骨砍开。哈哈哈

青璃上仙拎着剔骨刀站在案板前，月光从雕花窗棂漏进来，在冻得发青的猪肉上淌成一条银河。他屈指叩了叩冰碴簌簌的砧板，刀尖在油灯下划出半寸寒芒：“看这一载寒暑，倒像是与这猪猡打了一场禅宗公案。“

刀刃切入腰眼的刹那，油脂竟发出琉璃碎裂的脆响。青璃腕子轻抖，刀锋沿着脊椎游走，皮肉分离时带起细雪般的碎屑。“挤腰子要如拈花指，“他忽然对着虚空说话，惊得檐下偷食的麻雀扑棱棱飞走，“你瞧这油边裹着板油，倒似江南梅雨季的云絮裹着青石板。“

刀尖挑开乳白筋膜时，案板下突然传来细微的呜咽。青璃挑眉看向瑟瑟发抖的猪头，指尖弹了弹泛着冷光的前肘：“莫怕，待会给你个痛快。“刀锋沿着关节旋出半朵梅花，后腿应声而落时，骨节分明的截面竟透出几分玉器般的莹润。

“淋膪这等腌臜物，倒该丢进姑苏河喂锦鲤。“他捏着粉红肉块轻笑，忽而想起某年龙王宴上那道“云梦泽“，当时也是这般剔着月牙骨。刀刃突然在棒骨上打了个滑，惊得他后仰避开飞溅的骨髓：“这老猪倒是学了点流云劲，倒让我想起西域狂刀客——“

话音未落，整扇排骨已如雪片纷扬而落。青璃望着案板上晶莹的骨茬，忽然对着虚空举了举酒葫芦：“你说这五花肉要切三分薄如蝉翼，七分厚似少年心性，可还悟得透？“檐角铜铃轻晃，将他的自语散进三月江南的烟雨里。

当最后一块梅花肉落入陶瓮时，青璃忽然收刀入鞘。刀柄上缠着的红绳扫过案板，惊起几粒沉睡的猪毛，在穿堂风里跳了支支离破碎的舞。他蘸着猪油在窗棂画了只圆滚滚的猪头，转头对呆立的灶王爷笑道：“且看明日这锅红烧肉，能不能烧出点禅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