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遗珍寒潭（2/2）

黑檀木的招牌，古朴沉重，边缘雕刻着缠枝莲纹。三个暗金色的篆体大字——“遗珍阁”。店铺是老式木结构，雕花木门紧闭，门楣上挂着一串早己褪色的铜铃，在无风的空气中，却仿佛承受着无形的重压，微微颤抖着。

就是这里！怨气的核心！

灵觉视野中，整个“遗珍阁”如同浸泡在深蓝色的冰水之中。浓郁的幽蓝怨气如同实质的液体，从门窗的缝隙里不断渗出，流淌到小巷的青石板上。店铺周围的空气都因为极致的阴寒而微微扭曲。

王胖子看着那紧闭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店门，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声音发干：“默…默哥，怎么进去？撬…撬锁？”

陈默没有回答。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剧烈地喘息着，抵抗着灵魂被幽蓝怨气侵蚀的剧痛。他缓缓抬起唯一能动的左手，指尖因为寒冷和虚弱而微微颤抖，轻轻按在了那扇紧闭的、散发着刺骨寒意的雕花木门之上。

灵觉，如同最细微的探针，小心翼翼地刺入门板的木质纹理。

瞬间！

一股远比外界庞大、精纯、充满了无尽哀怨和痴缠之意的冰冷洪流，如同决堤的冰河，顺着灵觉倒灌而来！

无数破碎而凄美的画面碎片在陈默脑中炸开：

——雕梁画栋的戏台，灯火通明。一个身段窈窕、戴着精美雌性傩面（灵觉中感知为温润的白瓷质地，眉眼哀婉）的青衣花旦，水袖轻扬，莲步轻移，咿咿呀呀唱着才子佳人的离殇。面具下，一双含情妙目，眼波流转，始终追随着台上那个英武挺拔、戴着配套雄性青铜傩面（感知中为厚重青铜，线条刚猛）的武生。

——后台昏暗的油灯下，两副面具静静依偎在陈旧的戏箱里。青铜的冷硬与白瓷的温润，气息交融，如同磁石相吸。花旦纤纤玉指，悄悄拂过青铜面具冰冷的边缘，指尖带着微颤的温度。

——班主刻薄阴鸷的脸，手中挥舞着鞭子，厉声斥责：“贱婢！戏子无情！竟敢私相授受！坏了规矩！拆了！给我拆了！” 粗暴的手伸向戏箱里依偎的面具…

——花旦绝望的哭喊，武生愤怒的咆哮被堵在喉咙里（灵觉感知到强烈的束缚感）。青铜面具被强行夺走，锁入冰冷的铁箱。白瓷面具被狠狠掼在地上，发出令人心碎的裂帛声！一道细密的裂纹，如同泪痕，从面具的眼角蜿蜒而下…

——冰冷的河水，沉浮的白色衣裙。岸边，碎裂的白瓷面具，沾染着污泥和水渍，被一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袖口，那个扭曲藤蔓的闇傩堂标记再次闪现！）无声拾起…

“呃！”陈默闷哼一声，左手如同被冻伤般猛地从门板上弹开！指尖瞬间覆盖了一层薄薄的白霜！灵魂深处，那属于雌面的、被强行拆散、爱人被夺、最终含恨投水的百年哀怨，如同最冰冷的毒液，瞬间注入他本就伤痕累累的意识！与右臂深处门神戾气的灼痛、百年军医的痛苦记忆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几欲疯狂的酷刑！

“默哥！”王胖子看到陈默指尖的冰霜和瞬间灰败的脸色，吓得魂飞魄散。

陈默急促地喘息着，口鼻中呼出的气息在冰冷的空气中凝成白雾。他眼中却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明白了！这对雌雄双生傩面的悲剧！拆散它们的，是那个时代的桎梏，是班主的无情，还有…闇傩堂的黑手！

就在这时！

“吱呀——”

一声令人牙酸的、如同腐朽骨骼摩擦的声响。

遗珍阁那扇紧闭的雕花木门，竟然自己…缓缓向内打开了！

一股远比门外浓郁百倍、如同冰窖深处涌出的寒流，混合着浓烈的檀香、尘土和一种陈年泪水般的咸涩气味，扑面而来！门内，一片浓得化不开的、伸手不见五指的幽蓝黑暗！

一个冰冷、哀婉、带着无尽幽怨的女子声音，如同从九幽黄泉传来，幽幽地在门内的黑暗中响起，带着令人心碎的泣音：

“他…在哪里…把我的…良人…还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