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踏雪寻路（2/2）

武天帝这才微微垂眸，俯视着脚下卑微如尘泥的烂肉。

他的脚抬起，沾着雪沫和敌人鲜血的沉重靴底，稳稳地踏在了首领那颗光溜溜、此刻沾满冷汗和污血的脑袋上。

头颅被冰冷的靴底踩着，重重碾在冰冷破碎的石板上。

屈辱和剧痛让首领浑身抽搐，却连一丝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一个冰冷的声音，如同极地深处刮来的寒风，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砸在首领的头顶，每一个字都像冰锥刺入他的骨髓：

“谁让你们随意屠村？”

武天帝自认为，这个村落在那位置，几乎是与外界没多少交流的，并且资源并非特别丰富，怎么会引来觊觎？

声音不高，却盖过了厅外呼啸的风雪，盖过了厅内压抑的呻吟和哭泣，清晰地钻进首领的耳朵里，也钻进大厅每一个还清醒着的活人耳中。

那声音里没有愤怒，没有仇恨，只有一种冻结灵魂的平静，一种宣告死亡审判的绝对冰冷。

明明是正午，明明是气温最高的时刻，但比寒夜里的铁，还要冷硬百倍。

首领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被这声音冻裂了。

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敢有丝毫犹豫或谎言，下一刻，踩在头上的那只脚，就会像踩碎一颗鸡蛋一样，轻而易举地结束他的一切。

“说…我说！”首领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哭腔和极致的恐惧，身体抖得如同风中残烛。

“是…是青石镇！青石镇的‘百草堂’！赵…赵老鬼！是他！是他给的银子，说…说你这个子…碍着他采药的路了…要…要清干净…我才派人……不关我事啊！都是他指使的！饶命…饶命啊……少侠！”

他用尽残存的力气嘶喊出来，涕泪横流，腥臊的液体不受控制地从裤裆里渗出，在冰冷的地面蔓延开一小片污渍。

“青石镇…百草堂…赵老鬼…”

武天帝低声重复了一遍，每一个音节都像冰珠落在石板上，清晰，冷硬。

他踏在首领头上的脚掌，没有收回，也没有用力碾下，仿佛脚下踩着的只是一块路边的顽石，不值得再多付出一丝情绪。

得到了答案，这寨子里的一切，便己与路边的尘埃无异。

复仇的火焰在冰冷的瞳眸深处跳动，指向了下一个坐标。

武天帝觉得自己有些奇怪，像是多了几分戾气。

不过并未在意，武天帝只是很自然的抬起了脚。

首领像一滩彻底融化的烂泥，瘫软在地，只剩下劫后余生般剧烈而痛苦的喘息，混合着断臂处汩汩涌出的鲜血。

武天帝的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火光摇曳的大厅。

那些还活着的喽啰和女人们，接触到他的目光，无不吓得魂飞魄散，拼命蜷缩起身体，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连呼吸都死死屏住。

没有再看任何人一眼，武天帝转身。

高大的身影跨过破碎的门洞，重新投入门外无边的风雪与黑暗之中。

“嗜血……转换……”武天帝口中喃喃，像是在述说临终的祷告。

粗布短褂的身影，如同投入墨池的一点浓墨，瞬间被呼啸的风雪吞噬。

他迈开的步伐沉稳而坚决，每一步落下，都深深陷入厚厚的积雪，发出嘎吱的声响，却又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仿佛这肆虐的风雪只是为他前行的背景。

黑风寨的喧嚣、火光、血腥与哀嚎，在他身后迅速退去、模糊。

唯有风雪刮过废墟断木的呜咽声，变得更加凄厉尖锐，如同无数冤魂在哭嚎，缠绕着这座刚刚被暴力碾平的罪恶巢穴，为它奏响最后的挽歌。

雪更大了，密集的雪片被狂风卷成一道道白色的旋涡，抽打在脸上。

武天帝的身影在风雪中只是一个模糊而坚定的轮廓，向着山寨后方那片更加深邃的黑暗走去。

那片黑暗，是莽莽苍苍的原始密林。

寨墙的阴影被抛在身后，前方的景象彻底被高大的林木吞噬。

即便在风雪之夜，这片森林也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原始气息。

参天的古木如同沉默的巨人，枝桠扭曲盘虬，在风雪的撕扯下疯狂舞动，投下的影子在地上交错蠕动，活像无数从地狱伸出的、攫取生命的鬼爪。

空气中弥漫着积雪压断枯枝的“咔嚓”声，风穿过树洞发出的呜咽如同鬼哭。

更深邃的黑暗里，在那些被雪半掩的灌木丛后，在那些巨大虬结的树根缝隙间，偶尔会毫无征兆地亮起一对、两对…幽绿、猩红或惨黄的光点。

一阶的影狼？二阶的铁爪山猫？或是更麻烦的群居毒虫？

武天帝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他只知道，穿过这个所谓的死亡之林，便可以到达青石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