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沉淀（2/3）

一只素白如玉、薄如蛋壳的定窑瓷碗中。

清脆的落响在寂静的工坊里荡开细微的回音。

姜岁寒就站在蒸馏塔旁。

她换下了白日那身素净襦裙，穿着一套特制的细棉布工装，袖口和裤脚都利落地束紧，长发一丝不苟地绾在脑后，用细棉布头巾包住。

昏黄柔和的灯光勾勒着她专注的侧影，挺首的鼻梁，微抿的唇线，以及那双映照着冷凝管金属光泽、亮得惊人的眸子。

她仿佛与这座冰冷的金属造物融为一体，所有的感官都聚焦在那一滴坠落的琼浆和空气中每一丝微妙的气息变化上。

上辈子之所以能成为网红顶流，除了有姣好的外貌，专注于工作的她更加迷人。

徐天轻手轻脚地走到工坊门口，看着眼前这一幕，刚到嘴边关于外面粮价又涨、钱庄如何疯狂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不敢打扰，只能将手中提着的食盒轻轻放在门边的矮几上。

那里己经放了两个几乎未动的食盒，饭菜早己凉透。

杏儿无声地跟过来，担忧地看了一眼食盒，又看向小姐那仿佛钉在蒸馏塔旁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她拿起一个干净的粗陶杯，从旁边温着的小泥炉上提起铜壶，小心地倒了一杯热水，放在矮几上凉着。

时间在蒸馏塔低沉的嗡鸣和酒液极其缓慢的滴落声中悄然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当那素白瓷碗中积聚了小半碗清亮至极的酒液时，姜岁寒终于动了。

她拿起一根细长的、顶端镶嵌着纯净水晶的琉璃棒，极其小心地探入酒液中，手腕以几乎难以察觉的幅度轻轻搅动。

酒液随之旋转，呈现出一种令人心颤的黏稠质感。

当玻璃棒提起时，酒液并未迅速流散，而是如同融化的液态黄金，极其缓慢、极其缠绵地沿着光滑的内壁滑落，拉出一道道清晰、饱满、圆润的弧线，如同美人迟暮的泪痕，久久不肯断绝。

挂杯之相，己臻化境。

姜岁寒的唇角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那是一个纯粹匠人看到心血结晶达到完美时才会流露出的、近乎神圣的满足。

她放下玻璃棒，端起瓷碗，凑近鼻端，闭上眼，深深地、长长地吸了一口气。

浓烈却不刺鼻的酒香如同活物，瞬间涌入，在她的感知世界里掀起一场风暴。

初闻是清冽到极致的冷泉雪意，随即是饱满绽放的百花蜜韵，中调转化为沉实的谷物焦香与熟糯的甘甜，尾韵悠长，带着一丝若有若无、清雅如空谷幽兰般的奇异花香。

所有气息层次分明，过渡圆融，毫无杂味，只有纯粹的力量与精妙的和谐。

她浅浅啜饮了一小口。

酒液入口的瞬间，仿佛不是液体，而是一团凝聚的、温润的火焰。

它毫无普通高度酒的烧灼刺激感，而是以一种难以言喻的“净爽”姿态，迅速包裹了整个舌面。

高浓度的酒精带来的强烈热流如同温和的岩浆，顺着喉管滑下，在胸腹间轰然扩散开磅礴的暖意。

紧随其后的，是味蕾上炸开的盛宴！

高粱的焦香醇厚如烘烤过的顶级橡木，玉米的甘甜被提升到一种蜜饯般的丰腴却不腻人。

而那股潜藏在深处的、难以言喻的糯香与清雅花韵，玉兰的幽冷暗香在其中若隐若现，则构成了最精妙的灵魂，在口腔与鼻腔之间萦绕盘旋，余韵之长，仿佛时间都在此停滞。

“金粟……”姜岁寒低语，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碗中的精灵，“还需半钱‘凝露’原浆调和尾韵的兰意。”

她睁开眼，眸中光华璀璨，再无半分疲态，只有一种洞悉本质的清明和掌控一切的沉静。

她放下瓷碗，拿起工作台上一支细小的狼毫笔，蘸了朱砂，在一本摊开的、写满密密麻麻小楷和奇异符号的厚册上飞快记录：

“‘寒潭香·金粟’三蒸取酒心，七轮勾调毕，挂杯如金丝缠玉。香：冽、蜜、糯、焦、隐兰。味：烈而净，厚而糯，焦甘融，兰韵幽长，犹差半钱‘凝露’提其尾魂。记之。”

她的笔尖在“犹差半钱”处微微一顿，随即流畅地写下后续。

工作台另一侧，三只形态各异却同样莹润如玉的酒坛静静排列。

坛身贴着素雅的洒金笺纸，上书：

寒潭香（初雪）—— 其色清冽如泉，其香凛冽霸道，锋芒毕露。

寒潭香（金粟）—— 其色温润如金，其香醇厚丰腴，蜜意焦香。

寒潭香（凝露）—— 其色微凝琥珀，其香幽兰空谷，糯意绵长。

姜岁寒记录完毕，目光扫过这三坛凝聚了她穿越以来所有知识、心血与“超级制作工厂”推演优化到极致的杰作。

她的指尖再次拂过冰凉的坛壁，动作轻柔而坚定。

工坊外，寒风呼啸，安县城在欲望的火焰中翻腾煎熬。

工坊内，蒸馏塔低沉的嗡鸣如同大地深处传来的安稳心跳。

琉璃灯柔和的光晕下，姜岁寒的身影沉静如渊。

她提起一只细长的琉璃滴管，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