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磨刀（1/2）

安县县衙那扇沉重的黑漆大门，仿佛一张贪得无厌的巨口。?s/s¨x￠i~a,o^s/h·u!o\._c′o~m￠

半个月来吞噬了数不清的金银珠玉、绫罗绸缎、田产地契，甚至那几坛传说中能醉倒神仙的百年“女儿红”。

然而，它却吝啬地紧闭着，不肯吐出那两张薄薄的名额荐书。

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爬行，每一日都像在滚油上煎熬。

最初的喧嚣狂热渐渐冷却，沉淀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与不安。

街头巷尾的议论声低了下去，连“醉仙楼”里那些惯常高谈阔论的酒客，都压低了嗓门，眼神闪烁，仿佛空气中悬浮着看不见的引信，一丝火星就能引爆整个安县。

陈卓仁脸上的矜持笑容早己挂不住。

他坐在汇通钱庄胖掌柜对面，茶盏里的水早己凉透，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紫檀木桌面，发出单调而烦躁的“笃笃”声。

“陈老板，”胖掌柜搓着肉乎乎的手，脸上堆着笑，眼底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疑虑，“您看，这荐书……县尊大人那边，可有什么准信了？鄙庄的银子，可都备齐了，就等着您签运河专供的单子呢。”

陈卓仁端起凉茶灌了一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浇不灭心头的燥火。

他强压下烦躁，挤出一点笑意：“快了，快了。县尊大人慎重，总要权衡周全。掌柜放心，只要荐书一下，运河这条黄金水道，汇通便是首选。^齐`盛￠小.说!网\ ￠已*发+布￠最-新+章\节?”

同样的话，他对粮商说过，对包销的行商说过，对每一个扑上来押注的投机者说过。

承诺像滚雪球，越滚越大，沉重地压在他的心头。

库房里高价囤积的粮食、借贷的巨额银子、空口许诺出去的利益……

一切都悬在那两张迟迟不到的荐书上。

他知道县令在拿捏，在待价而沽，可这种钝刀子割肉般的等待，几乎要将他的耐心和底气磨光。

刘记那破败的后院里，气氛更是压抑得如同坟场。

刘贵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受伤野兽，在满地狼藉中暴躁地踱步。

他双眼赤红，胡子拉碴，身上那件绸衫沾满了污渍，敞开的领口露出嶙峋的锁骨。

“姓王的！姓陈的！还有那个狗官！”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低吼，一脚踹翻了脚边一个空酒坛。

坛子碎裂的脆响在死寂的作坊里格外刺耳。

“吸老子的血！啃老子的骨头！老子连祖坟都快刨了！你们倒是吐个准信儿啊！”

他猛地抓起桌上那张墨迹淋漓、摁着他血红指印的借据——那是他咬牙借下的一笔要命的印子钱。

粗糙的纸张几乎被他攥烂。

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他甚至不敢去想，若最终竹篮打水一场空，那些放印子钱的凶神恶煞会如何收拾他。)卡:卡?小??说¨(:网)° \?!已1e发:.布×_最!新μ/`章+§节°??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僵持中，一些更小的阴影开始在这片浑浊的水域下游弋、试探。

安县及周边县份那些自知无望染指名额的小酒坊、酒贩子，如同闻到腐肉气息的鬣狗，悄然将目光投向了陈、刘、王这三棵看似根深叶茂的“大树”。

“王掌柜，您看……”

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靛蓝短褂、面相精明的中年汉子，点头哈腰地凑到王记酒坊门口，趁着王财送客的间隙，飞快地递上一个用油纸包裹严实的小酒坛，压低声音。

“这是小人祖传的一点方子酿的‘小窖春’，不敢说多好，就图个入口绵柔，后劲不冲。您老见多识广，要是……要是觉得还入眼，能不能……在您家参品时，捎带上一小坛？不求扬名，就求能在府城的大人们面前露个脸……”

王财眼皮都没抬一下，身后跟着的账房己冷着脸挥手，像驱赶苍蝇。

“去去去！什么阿猫阿狗也敢往王记门前凑！我家老爷的‘秋露白’那是要夺魁的！哪有空位带你们这些杂牌子！”

那汉子脸上的谄笑僵住，眼底掠过一丝不甘，却不敢纠缠，抱着酒坛悻悻退开，很快又隐没在街角，寻找下一个可能的目标。

类似的情景，在陈记，甚至在绝望的刘记门外，也时有上演。

这些小酒贩如同附骨之蛆，带来廉价的奉承和更廉价的酒水，试图攀附上那即将驶向府城盛会的巨轮，分得一丝残羹冷炙。

他们卑微的试探，像一面镜子，映照出安县酒市在狂热期盼下的扭曲与畸形——大鱼吃小鱼，小鱼则想方设法地吸附在大鱼身上。

姜府后院，那扇厚重的木门仿佛一道无形的结界，将外界的喧嚣、焦灼、贪婪尽数隔绝。

门内，只有蒸馏塔冷凝水循环不息发出的低沉嗡鸣，如同大地深处沉稳的心跳。

工棚门口厚厚的草帘被小心翼翼地掀开一道缝隙，杏儿探进半个脑袋，小脸上带着外面的暑气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她手里端着一个红漆托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