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应对（1/2）

夜色如墨，两辆半旧的青幔马车碾过官道上的坑洼，车身发出吱呀的呻吟，在寂寥的旷野中穿行。+齐·盛·小-说!网` ,更￠新-最.全′

车内，灯火如豆，映着姜岁寒沉静的侧脸。

她并未闭目养神，指尖夹着一片薄如蝉翼的竹刃，正就着摇晃的灯火，细致地削着一截韧性极佳的紫竹管——那是蒸馏塔上一处细微接口的备用部件。

徐天坐在对面，借着灯光翻看着几页誊抄的账目，眉头紧锁。

车厢内只有车轮滚动和竹刃刮削的细微声响。

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如同骤雨敲打地面，打破了夜的宁静。

马车猛地一滞，车夫在外低喝一声，勒住了缰绳。

“小姐！徐管事！”一个熟悉而惶急的声音在车窗外响起，带着长途奔波的沙哑和喘息。

徐天脸色一变，立刻掀开车帘。

只见姜府一个机灵的小厮栓柱，满头大汗，一脸惊惶地趴在马背上，马匹口鼻喷着浓重的白气，显然是一路狂奔而来。

“栓柱？你怎么来了？府里出事了？”徐天的心猛地一沉。

栓柱喘着粗气，语无伦次：“徐…徐管事！不好了！铺子…铺子全被…被官差封了！”

“什么？！”徐天如遭雷击，脸色瞬间煞白，“哪个铺子？说清楚！”

“东街‘醉仙居’！西市那两间！还有南城的米粮铺！全…全贴了封条！盖着府衙和县衙的大印！”

栓柱急得快要哭出来：“来了好多官差，凶神恶煞的，把掌柜伙计都赶了出来，说…说咱们铺子涉嫌偷税漏税，窝藏赃物！还说…”

“还说什么？！”徐天大声问道。.l+a^n¨l_a?n-w-x￠..c~o?m¨

“还说小姐酿的酒来历不明，要小姐即刻去府衙接受调查！县衙的差役也来了，拿着府衙的文书，催命似的！”

徐天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手脚瞬间冰凉。

他猛地回头看向姜岁寒，声音都在发颤：“小姐！周文辅…周文辅这狗官！他…他竟使出如此下作手段！查封铺子，这是要绝我们的路啊！”

姜岁寒削竹的动作微微一顿。

灯火跳跃，映在她低垂的眼睫上，投下小片扇形的阴影。

她脸上看不出丝毫惊怒，只有一片深潭般的沉静。

那截光滑的紫竹管在她指间转了个角度，边缘被灯火勾勒出一道冷冽的金线。

“文书呢？”她的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在问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栓柱连忙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盖着鲜红官印的纸，颤抖着递进来。

徐天一把抢过，借着灯光飞快扫过，越看脸色越青，嘴唇哆嗦着：“府衙行文…责令安县查封姜氏所有商铺…主事姜岁寒涉嫌偷漏税赋、非法购粮、贩售不明酒水…限三日内至东临府衙投案受询…”

他念着念着，一股悲愤冲上喉头，几乎要将那纸撕碎。*s¨i¨l/u?x_s?w·./c?o\m~

“无耻！构陷！全是构陷！”

姜岁寒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竹管和薄刃。

她接过那张冰冷的公文，目光平静地扫过上面一行行冠冕堂皇却字字恶毒的罪名，最后落在那枚刺眼的府衙大印上。

灯火的光在她眼中跳跃，却照不进那深潭的底部。

半晌，她唇角缓缓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笑意，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冰冷嘲讽。

“配合调查？”她轻轻重复了一遍，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落地，却带着千钧的重量。

在徐天和栓柱惊愕的目光中，她伸手探入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毫不起眼的锦囊。

解开系绳，倒出一枚非金非玉、触手温润的黑色令牌。

令牌古朴，正面阴刻着一个铁画银钩的“夏”字，背面则是一幅简略的山水云纹，线条遒劲，透着一股历经岁月沉淀的威严。

她将令牌递给惊魂未定的栓柱。

“拿着这个，立刻回安县，交给刘县令。”姜岁寒的声音清晰而沉稳，不容置疑，“告诉他，府衙的文书，我姜岁寒收到了。至于‘投案受询’么…”

她微微一顿，目光投向车窗外沉沉的夜色，仿佛穿透了黑暗，看到了安县县衙那张惶惑的胖脸。

“就说我身体不适，正在寻医问药。待病体稍愈，自会‘酌情’考虑。让他管好他的人，我的铺子，少了一砖一瓦，掉了半片封条，”她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寒冰相击，“让他自己掂量后果。”

栓柱双手捧着那枚小小的令牌，只觉得入手沉重无比，仿佛托着一座山。他用力点头：“是！小姐！小的明白！小的拼死也把话带到！”

姜岁寒挥挥手：“去吧。路上小心。”

栓柱如蒙大赦，将令牌小心揣入最贴身的里衣口袋，对着姜岁寒重重磕了个头，翻身上马，调转马头，再次如离弦之箭般没入黑暗之中。

马蹄声远去，车厢内重新陷入寂静，只剩下车轮单调的滚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