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造枪（二）（1/2）

王老头亲自上手，用长柄木铲将黏稠如膏的胶泥铲起，仔细检查着韧性和黏度。.d+a.s!u-a?n·w/a/n!g+.\n`e_t¨

他布满老茧的手指沾满泥污，眼神却专注得如同在雕琢美玉。

“不够劲！再加一勺桐油！捶！用力捶！”他嘶哑地命令学徒。

待枪管粗坯在李魁手中锻打至一个阶段，温度稍降但仍有余温时，王老头立刻接手。

他指挥哑仆将粗坯固定在特制的木架上，用一根前端包裹着软木和细麻布的长杆探入枪管。

沾满胶泥的刮刀在内壁上反复刮涂、按压，发出“沙沙”的摩擦声。

胶泥被强行填入每一道细微的锻打缝隙和凹坑。

滚烫的枪管烘烤着胶泥，散发出更加浓烈刺鼻的气味。

王老头浑然不顾，眯着眼，全凭手感感受着内壁的起伏，确保每一寸都被胶泥严密覆盖。

刮涂完一遍，便需静置阴干，等待下一次。

循环往复，枯燥而费神。

老张和孙瘸子则围在另一处火光稍弱的炉边，对着燧发枪机的各个部件图纸较劲。

李魁抽空锻打出的几个关键部件粗坯——击锤、燧石夹座、阻铁——堆在旁边的石台上，形状狰狞，毛刺横生。

孙瘸子坐在矮凳上，左腿僵首地伸着，右腿蜷起支撑着夹在腿上的小铁砧。^r-a+n+w-e¨n!z!w′w′.`c_o`m¨

他左手用铁钳夹住一块击锤粗坯，右手握着一把小巧而锋利的精钢锉刀，凑在油灯下，开始一点一点地锉削。

动作极慢，极稳，每一次推锉都只带走细微的一丝金属。

锉刀与铁坯摩擦，发出极其细微却连绵不绝的“嘶嘶”声。

他的眼神锐利如针，紧紧盯着锉刀尖端，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也顾不得擦。

图纸上标注的每一个角度、每一处倒角、每一个配合面，都需在这毫厘之间呈现出来。

老张则拿着图纸和一根细小的精钢簧丝，眉头拧成了疙瘩。

他尝试着将簧丝缠绕在一根特制的铜芯轴上。

然而，簧丝要么弹力太大，刚盘好就“啪”地弹开变形，要么盘得过紧，失去弹性。

他试了不同的芯轴粗细、不同的盘绕圈数、不同的预紧力，效果都不理想。

“淬火…关键是淬火…”老张喃喃自语，布满油污的脸上满是焦虑。

他试着将一盘勉强成形的弹簧粗坯用铁钳夹住，放入炭火中烧至橘红，然后迅速投入旁边备好的一桶冰冷刺骨的井水中！

“嗤——！”

白气蒸腾！

淬火完成，老张迫不及待地取出。.5-4!看¨书` ·更^新-最^快?

然而，那弹簧要么变得硬脆，轻轻一掰就断，要么软塌塌的，毫无弹性。

“又废了！”老张懊恼地一拍大腿。

姜岁寒一首站在地窖入口的阴影里，如同一个沉默的监工，又如同定海的神针。

她的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过每一个关键环节。

当看到李魁因三层铁胎融合不理想而暴躁低吼时，她会适时开口：“李师傅，第二层接口处，锻打时铁料温度需再高一分，落锤角度偏斜三分，力道减两分，用‘粘’劲，非‘砸’劲。”

李魁闻言一愣，依言调整。

几锤下去，那原本难以融合的接缝处，竟真的在高温和巧劲下开始弥合！

他眼中爆发出惊喜的光芒，对姜岁寒的敬畏更深一层。

当王老头抱怨胶泥在枪管内壁阴干后容易开裂时，姜岁寒捻起一点胶泥，凑近灯下细看，又闻了闻：

“麻丝比例少了半成，桐油多了一分。减桐油，增麻丝，捶打时间再加一刻钟。阴干时，地窖门口挂湿草帘，减缓干燥速度。”

王老头如奉纶音，立刻调整。

当老张又一次淬废了一根弹簧粗坯，几乎要抓狂时，姜岁寒走过去，拿起那根报废的簧丝，手指感受着它的硬度和韧性，又看了看淬火的水桶。

“井水太冷太急，激变过甚。试试温热的盐水。”

“盐水？”老张和旁边的孙瘸子都愣住了。

“对。”姜岁寒语气笃定，“温热的盐水，淬火时冷却稍缓，或可得刚柔并济之效。”

徐天立刻去办。

很快，一小桶温热盐水送来。

老张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将又一盘精心盘好的弹簧粗坯烧红，投入尿液中。

“嗤……”

白气升腾。

老张忐忑地取出淬火后的弹簧，用特制的小钳子小心地掰动测试。

“咦？！”他浑浊的老眼猛地瞪圆！

这一次，弹簧没有断！

也没有软塌！

它展现出一种恰到好处的韧性和回弹力！

虽然距离图纸要求的完美状态还有差距，但己是巨大的突破！

“神了！东家！神了！”老张激动得声音发颤，看向姜岁寒的眼神充满了不可思议的狂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