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没有期待，就不会失望（2/2）

她其实挺羡慕沈煦之的。

这个念头像根细针，冷不丁扎进心里最柔软的地方。沈煦淣望着窗外枯死的海棠树，笑出了声。

多讽刺啊。

沈煦淣掐灭烟头，自嘲地笑了笑。

她比沈煦之幸运，生在沈家最鼎盛的时期，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她又比沈煦之不幸，因为她不能像他一样得到成全。

沈煦之诚然将一手好牌打得稀烂，可至少他曾冲破家族桎梏，把秦林茵的手实实在在牵进了沈家大门。

哪怕最后支离破碎，至少他曾经真正得到过。

沈煦淣从没想过自己会爱上周时延，一个身无长物，居无定所的艺术家。

可爱情就是这样不讲道理，她爱上了他眼里的星辰大海，爱上了他谈论艺术时闪闪发光的样子。

就像沈煦之爱上秦林茵那样，毫无道理，又义无反顾。

她记得自己也曾像沈煦之那样，跪在沈家老宅的书房里，求老爷子成全。

那时的她不过二十出头岁，比现在的沈清淮还要年轻气盛。她爱周时延爱得不顾一切，甚至愿意放弃沈家的一切。

“爸，我只要他。”沈煦淣当时的声音都在发抖，却倔强地仰着头，“我可以不要股份，不要继承权，我只要周时延。”

老爷子当时正在练字，闻言笔锋一顿，墨汁在宣纸上晕开一大片，“煦淣，你脑子进水了？”

“我爱他。”她跪得笔首，背脊不曾弯下半分。

老爷子冷笑一声，将毛笔重重拍在砚台上：“爱？爱能当饭吃？他能给你什么？一间租来的破画室？还是那些卖不出去的破画？”

“我不需要他给我什么。”沈煦淣抬起头，眼神倔强，“我有的是钱，我养得起他。”

老爷子放下毛笔，拿起一对狮子头核桃在手里盘了起来，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他配不上你。”

“配不配得上，我说了算。”

老爷子走到她身边，把她扶了起来，然后告诉她：“我的女儿，要么嫁门当户对，要么终身不嫁。”

沈煦淣闭上眼睛，任由冷风吹散眼角的湿意。

没人知道她得知周时延结婚的那天晚上，她有多难过，只有她自己知道。

那天晚上她喝得烂醉，在酒店房间里砸碎了所有能砸的东西。第二天醒来，她又变回了那个无懈可击的沈家大小姐。

没有人知道她的心己经碎成了什么样子。

哥哥说得对。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依然放不下。

不是放不下周时延，而是放不下那个为爱奋不顾身的自己，放不下那段无疾而终的感情，放不下那个本可以不同的人生。

有时候她会想，如果当年她再坚持一点，如果她再不顾一切一点，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但很快她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爱情不是靠一个人坚持就能延续的。

沈煦之和秦林茵就是最好的例子，即使结婚了，有了孩子，该变的心还是会变。

他们沈家人骨子里都带着毁灭的基因。

要么毁灭别人，要么毁灭自己。

海棠无香，但人总贪恋那一瞬的绚烂。

烟盒空了，她烦躁地翻找着手包，指尖碰到一颗坚硬的糖果。

一颗柠檬糖。

记不清糖是哪里来的了。

她剥开糖糖纸，将糖果含在嘴里。酸涩的滋味在舌尖蔓延，让她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真酸。

又酸又苦。

沈煦淣发动车子，阿斯顿马丁的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

后视镜里，别院的灯光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夜色中。

有些人，有些事，终究是回不去了。

她踩下油门，车速越来越快。风吹乱她的长发，也吹散了她眼角的湿意。

前方是蜿蜒的山路，她没有减速。

柠檬糖的酸味渐渐变成了淡淡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