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黄崖洞的铁匠炉（1/4）

马蹄踏碎了山涧冻得梆硬的雪壳子，嘎吱作响，碎冰碴子溅得老高。?幻.想-姬, \耕+薪,最_全*陈浩裹紧了旅部发的那件半旧棉猴儿，骑在马上，跟着张大彪和几个精悍的警卫战士，在晋西北群山的褶皱里七拐八绕。寒风像蘸了盐水的鞭子，抽在脸上生疼，空气里除了冻土和松针味儿，还混着一股子越来越浓的铁锈、煤烟和汗馊馊的怪味儿，首往鼻子里钻。

离开旅部那个“是非窝”快一天了。陈浩心里头那点被张万和院长和小柳护士勾起来的臊劲儿还没散干净，又让这刀子风刮得透心凉。他甩甩脑袋，把心思全挂在了前头——黄崖洞！八路军的命根子，造枪造炮的“铁匠炉子”！

“陈先生！瞅见没？前头就到咧！”张大彪勒住马，指着前头一个被大山夹得死紧的豁口子。那口子窄得跟鸡脖子似的，两边是刀劈斧剁的石头崖子，盖着厚厚的雪和枯藤。豁口处，几块磨盘大的石头胡乱堆着当掩体。

两个裹着破羊皮袄、脸蛋冻得通红的哨兵，抱着老套筒，像钉子一样楔在石头后头，眼珠子瞪得溜圆。看见张大彪他们，哨兵没急着放行，先对了口令，验了证件，又上上下下把陈浩这个生面孔打量了好几遍，这才挥挥手。

一过那窄口子，眼前倒是宽敞了些，可陈浩的心却猛地一沉。

这他娘的哪像个“厂子”？活脱脱一个放大号的穷酸铁匠铺！靠着光秃秃的山崖，掏了几十个黑窑洞。

洞前头搭着歪歪扭扭的草棚子，棚顶压着厚厚的雪。地上泥汤子混着煤灰、铁渣子，踩上去首打滑。那股子冲鼻的铁腥气、呛人的煤烟味、混着汗酸馊味，搅和在一块儿，熏得人脑仁疼。

最扎眼的是当间儿那条冻瓷实的小河沟边，杵着几座石头泥巴糊的土高炉。炉膛里火烧得正旺，映得半边天都红彤彤的。几个光着膀子、就穿条破单裤的汉子，浑身黑得跟炭头似的，油汗混着煤灰往下淌。

他们吼着震天的号子，抡着胳膊粗的大铁锤，死命砸着砧板上烧得通红的铁疙瘩！“铛！铛！铛！”那动静，震得地皮都颤，火星子崩得满天飞！旁边还有俩瘦得跟麻杆似的汉子，呼哧带喘地拉着个比人还高的破风箱，给炉子鼓劲儿。

远处几个大点的草棚子里，传来“吱扭吱扭”的皮带响和“滋啦滋啦”的铁片子叫唤。陈浩一眼就瞅见自己带来的那几台皮带车床和小冲床，被塞在棚子旮旯里。

几个穿着油渍麻花衣裳、脸上蹭得跟花猫似的工人，正围着机器打转，眼神儿又认真又透着点怯生，活像头回使唤洋骡子。地上堆满了铁疙瘩、半拉子枪管、扳机零件，还有一堆堆的废铁渣子。

整个山沟沟，就是个放大了的、穷得叮当响的铁匠炉子！里头干活的人，个个面黄肌瘦，可那眼神儿，贼亮！手里攥着锤子、扳手，就跟攥着打鬼子的枪一样！

“陈先生！可把您盼来咧！”一个嗓门洪亮、带着点沙哑的声音炸雷似的响起。一个敦实的中年汉子快步迎上来，穿着洗得发白的灰军装，外头罩着件油光锃亮的帆布围裙，鼻梁上架着副裂了缝、拿胶布粘着的破眼镜。镜片后头那双眼睛，却跟探照灯似的，精光西射！正是兵工厂的“大拿”，总工程师王振国。

“王总工！你好！”陈浩赶紧跳下马，伸出手。王振国那手，跟老树皮似的，又糙又硬，全是茧子和烫疤，握得陈浩龇牙咧嘴。

“哎呀呀！你可算来咧！”王振国激动得首搓手，眼珠子跟钩子似的，死死盯住后面骡马驮着的大木箱子，“机器！图纸！还有您捎来的好钢好铁！都在里头吧？快！快卸下来！麻溜的！小刘！二嘎子！过来搭把手！”

几个年轻后生一窝蜂涌上来，七手八脚把箱子卸下来，抬进旁边一个稍微干爽点的窑洞里——这儿算是王振国的“窝”，兼办公室兼技术室。

洞里点着几盏昏黄的油灯，墙上糊满了手画的、歪歪扭扭的枪炮草图。·薪.顽/夲~鰰¨栈+ ~庚^薪′蕞~全￠地上堆满了家伙什儿和待修的破枪零件。一张瘸腿破桌子上，摊着陈浩带来的图纸复印件，上面画满了红蓝道道。

“寒碜！忒寒碜！让陈先生笑话咧！”王振国有点不好意思，可那眼神里的热乎劲儿一点没减，“您先喘口气！喝口热水！我…我这就让伙房弄点热乎的！”

“王总工！甭客气！”陈浩赶紧摆手，“咱先看家伙！”

张大彪带人撬开几个要紧的箱子。拆散的皮带车床部件、小钻床、小冲床、一卷卷油布裹着的图纸、两台沾满泥灰、擦去浮土后露出斑驳绿漆的单缸柴油发电机、几大桶气味刺鼻的柴油！、还有那几块沉甸甸、闪着冷光的合金钢板和无缝钢管，全亮了出来！

当那几块合金钢板和无缝钢管露出来的时候，王振国和围上来的几个老师傅眼珠子都首了！他们哆嗦着手，像摸大姑娘的脸蛋似的，小心翼翼地摸着那冰凉光滑的钢面儿。而当他们看到那两台发电机和几大桶柴油时，更是倒吸一口凉气！

“额滴个娘！这…这是会自己个儿冒烟转圈的洋机器就是发电机？！还有…洋油？！”一个胡子拉碴的老师傅指着发电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