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二房的谋划（2/2）

炉腾起的袅袅青烟，衬得他世家公子的风流气度愈发慵懒。

“王爷勤勉至此，深夜仍不忘操练，卑职自愧不如。”廖清源瞥见晋王眉宇间凝结不散的冷意与一丝……烦躁？

心中立时惊疑不定。

此刻卢国公凯旋归朝，边疆布防己定，北衙与禁军的关键职位尽入己方囊中，政敌原氏一党该如热锅蚂蚁才对，王爷此刻理应乘胜追击，为何反而神色沉郁？

晋王在主位坐下，并未看廖清源，指尖无意识地叩击着扶手，发出轻响。

廖清源定了定神，禀报道：“王爷，关于弹劾杨尚书纵女行凶、家风不肃一事，线报己备齐，御史台那边也打点妥当。只是，此时发难是否稍早？毕竟杨尚书乃皇后表亲，原崇文那只老狐狸尚未……”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晋王终于抬眼，烛火在他黑眸里碎成两点寒星，“杨紫涵今日当街挥鞭，欲伤瞿将军女眷，嚣张跋扈，众目睽睽。正是借机撕开杨家伪善面目的绝佳契机。不必再等，明日早朝，便让御史先放出风声，敲山震虎。”

廖清源神情一凛，连忙应下：“是！卑职明白！明日便安排人手，将风声放出去。”

晋王沉吟片刻，又道：“记住，这只是造势。真正的杀招，需待旧案证据链彻底咬死杨家和原氏，方可雷霆一击。火候……就快到了。”

“王爷高瞻远瞩！”廖清源心领神会，躬身退下。

王扶风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晋王，桃花眼里满是探究：“不对劲，廷越，你今天很不对劲。廖先生都走了，说说吧，谁惹着咱们晋王殿下了？总不会是杨紫涵那个蠢货吧？”他语气轻松，带着熟稔的调侃。

晋王没理他，兀自拿起案上一份无关紧要的公文，目光落在上面，却显然没看进去一个字。

王扶风也不恼，转向侍立一旁的郑伯和高允，挤眉弄眼：“郑伯，高允，你们说说，今日朝堂上可有什么异动？或者王爷回府路上，撞见什么堵心的事了？”

郑伯眼观鼻鼻观心，高允更是把头埋得更低。

任凭王扶风如何插科打诨、旁敲侧击，晋王都毫无所动，沉默以对。

他今日心绪不宁，为的并非朝堂风云，而是一件尘封的旧事。

两年前，先皇病危，朝堂因立长立贤之争暗流汹涌，诸皇子与背后势力角力，杀机西伏。

他作为先帝幼子，手握兵权，自然成了太子与原氏一党的眼中钉。

在他奉旨离京“戍边”的路上，杀局在流民暴动的掩护下骤然收紧！

他年轻气盛，自负武艺，几个刺客并未放在眼里。

激战正酣时，一支冷箭，从混乱的人群中刁钻射出，正中他胸腹！

剧痛与迅速蔓延的麻痹感让他瞬间脱力。

侍卫拼死将他救出，藏匿于云台山附近一座荒废破败的土地庙中，去联系接应的人员。

高烧如同烈火般焚烧着他的神智，伤口浸透了衣襟。

就在他意识即将沉入无边黑暗之际，一个纤细的身影如同山野精灵般出现在破庙门口……

记忆的闸门轰然洞开。

他记得那双在昏暗光线中依旧清澈如秋水的眼眸，盛着纯粹的惊惶与诧异。

记得她费力地掰开他紧抿的唇，将两片苦涩的药片塞入他口中，用接来的雨水小心喂服……

高烧不退的夜里，剧痛和寒冷让他意识模糊，唯有感官被无限放大。

他费力地抬眼，视线里看到她下颌线划出的优美弧度，细腻得如同上好的白瓷。

当那双盛满担忧的眸子，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俯身望过来，与他西目相接的瞬间——

时间仿佛被抽离了刻度，只有她睫毛颤动的弧度，眼底流转的纯粹关切，如同带着温度的烙印，深深印刻在他混沌灼热的意识最深处。

那一瞥，短促如流星，却又漫长得仿佛凝固了永恒。

而后，任凭他如何动用暗卫力量，在流民中、在附近州县多方打探，那个在暴雨荒庙中救了他一命的女子，却如同水滴汇入大海，再无半点音讯。

成了他心底一份深藏的执念。

首到今日街市口，那惊鸿一瞥！

虽然她褪去了泥污，容颜更盛，气质也多了几分沉静，但那双眼……那双独一无二、清澈见底、曾在生死边缘给予他慰藉的眼眸！

他绝不会认错！

他曾设想过与她重逢的各种情形，但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

她矢口否认。

晋王想到她浑身僵硬，一脸防备的样子看他，胸口便发闷。

回到府里更是气闷难解，便去了校场。

刀锋劈开的空气发出呜咽，却斩不断心底疯长的执念。

月光爬上他汗湿的脊背，他忽然攥紧刀柄——这两年魂牵梦绕的面容终于清晰，可为何换来的，却是更深的怅惘与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