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神术（2/2）

“自那一刻起，老衲亦对过往深信不疑的理念，产生了动摇……究竟……何为魔？”

“是滥杀无辜的魔宗……是魔？还是……杀人盈野、剑下亡魂无数的柯浩然……是魔？”他枯瘦如柴的手指，颤巍巍地指向自己嶙峋的胸口，“老衲……因忧惧柯浩然入魔……苦心布局推波助澜……令他造下滔天杀孽……此举……是否反而……将他推入了……真正的魔道？”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穿透灵魂、首指本源的诘问：“抑或……老衲这个……在幕后冷眼旁观、操弄风云的阴谋者……才是……那真正的魔？！”

“正道……魔道……究竟……该以何为尺？究竟……何物……方为魔？！”

这疑惑，宏大如仰望昊天，深邃如审视历史长河，更是对自身存在、对世界法则的根本叩问！

“若以理念道德为尺……魔宗滥杀即魔……”莲生自问自答，声音充满迷茫，“然漫漫修行路……谁人剑锋未染血？佛宗言众生平等……若杀生即入魔……屠夫宰猪何解？你我儿时……投石击毙野犬何解？我们啃食猪蹄……满手油腻……津津有味……撕扯那韧劲十足的筋腱……可曾想过……那是猪的血肉之躯？是否……在做这些事时……你我……便己身在魔中？”

“若以出身源流为尺……魔宗肇始于千年前……那位背叛昊天的光明大神官……”莲生的声音带着一丝奇异的追忆，“史载……那位光明大神官……德行高洁……心怀慈悲……境界通玄……何来……先天之恶？魔宗……其源流本出自昊天道门七卷天书之……明字卷！其本身……便是道门一脉！缘何……一朝成魔？！”

莲生枯槁的身影在白骨堆中更显渺小孤寂，却又仿佛凝聚了万古的困惑。他静静凝视着司徒依兰与失魂落魄的叶红鱼，声音轻如叹息：“魔宗山门破……血河漂橹时……那日后……老衲自缚于此……赎罪……己有数十寒暑……这个问题……便想了……数十春秋……”

紧接着，在司徒依兰警惕的目光和叶红鱼茫然失神的注视下，莲生极其艰难地、缓慢地抬起了他那枯瘦如柴、皮包骨头的右手。

动作异常滞涩，仿佛那手臂承载着千钧之重。然而，当他的指尖终于颤巍巍地指向虚空时——

嗡！

一点纯粹、神圣、浩瀚无边的乳白色光晕，骤然自他那嶙峋的指尖绽放开来！

光芒并不刺目，却带着一种镇压一切阴祟、净化万物污浊的至高神圣气息！瞬间驱散了通道内沉积的阴寒与死寂！仿佛有一缕微缩的昊天神辉，于他腐朽的指尖诞生！

“当年……自缚于此……赎罪……”莲生枯哑的声音在这神圣光辉的映衬下，竟平添了一份奇异的庄严，“老衲……于此地……布下樊笼……这樊笼……便是……老衲体外的……世界……”

他指尖的光芒愈发璀璨夺目，照亮了他枯槁如树皮的面容和身下累累的森白遗骸：“此地……天地气息稀薄……紊乱……难以汲取……然借漫长岁月……点滴吸纳……终累积于……这具残躯之内……”

“此刻……天地元气……便在老衲……枯朽的躯壳中……流淌……那便是……老衲体内的……世界……”

莲生静静地看着自己指尖缭绕的、越来越盛的圣洁光辉，那光芒将他枯槁的手指映照得如同温润琉璃。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如同惊世之雷，炸响在两人的识海深处：

“当这两个世界……彼此交融触碰之时……便有妙境……由此而生。”

“因为……樊笼……乃是道法……”

“肉身循气……乃是魔功……”

“而当……道法……与魔功……相遇相融之际……”

他顿了顿，指尖的神圣光辉骤然暴涨，将整个幽暗通道映照得如同昊天神国降临！那光芒之中，蕴含着一种超越道魔分野、凌驾正邪之上的、难以言喻的至高玄奥！

莲生平静地、一字一句地宣示着那颠覆认知的真相：

“便是……神术。”

司徒依兰与叶红鱼望着莲生指尖那不可思议的昊天神辉，心神剧震！尤其是司徒依兰，一股明悟如闪电般劈开迷雾——夫子要她来寻的机缘，原来在此！

道法与魔功相遇便是神术！

莲生的话语在她脑海中轰鸣回荡。原来，夫子指引她来这魔宗山门，要她寻找的，正是小师叔柯浩然自创的、被西陵斥为“魔功”的——浩然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