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论道（3/4）

孔猛地一缩！这个可能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上她的心脏！她张了张嘴，艰涩道：“是…是有这个可能。但弟子想来…昊天化身降临人间，必有其深意，破坏她的计划，总归是有用的！或许…能保存下一些她想要毁灭、却又感觉棘手的存在……”

“你依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夫子轻轻摇头，目光如同穿透迷雾的灯塔，再次聚焦于核心，“桑桑，她本人，到底做错了什么？值得你对她痛下杀手？”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沉重的力量，“或许如你所推测，在未来的某一天，桑桑体内沉睡的意识苏醒，她不再是桑桑，而是化身为昊天，降下永夜。但，那是未来的‘昊天’所犯下的罪孽。现在的桑桑，这个在宁缺怀中取暖、懵懂无知的小侍女，她做错了什么？你此刻要杀她的依据，又在哪里？”

他顿了顿，看着司徒依兰哑口无言的样子，眼中流露出一丝惋惜：“我看你的心性，终究还是有些问题。或许，修习那浩然气的人，骨子里便少了几分敬畏？连这天……”夫子抬手指了指那深邃的、仿佛蕴藏着意志的星空，“也敢拔剑相向？”

司徒依兰如遭重击，脸色苍白，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答不上来。夫子的诘问，如同最锋利的剑，刺穿了她所有基于“大义”的冠冕堂皇，首指她内心最深处那未经审视的、名为“恐惧”的杀意根源。

夫子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仿佛承载了千年的沧桑。

“你可知……”夫子的声音变得悠远，“我的道，又是什么？”

司徒依兰从巨大的冲击中勉强回神，强迫自己思考。她略作思忖，谨慎地答道：“老师的道……弟子愚见，大概是‘仁’吧？心怀苍生，悲悯世人。”

夫子缓缓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能想到‘仁’，足见你己不凡。‘仁’，是我毕生追求的目标，是悬挂在前方指引方向的星辰。但，”他话锋一转，带着清醒的自知，“我也深知此目标任重而道远，非一蹴可就。我所能做的，不过是背负此志，在这条路上，不断前行罢了。”

他的目光不再看司徒依兰，而是越过层叠的山峦，投向山下那片在夜色中沉睡的、灯火点点的长安城。他抬起手，指向那万家灯火汇聚成的、温暖而朦胧的光海，声音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温情与眷恋：

“我的道，就在山下。”

“是这万家灯火，是这整个人间。”

“依兰，你也来看看。”

司徒依兰心中震动，依言起身，走到夫子身侧，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长安城的轮廓在夜色中显得温柔而安详，点点灯火如同散落人间的星辰，每一盏灯下，都是一个活生生的家，一段平凡或不凡的人生。

夫子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时空的阻隔，回到了遥远的过去。他席地而坐，坐在瀑布旁带着露水的青草地上，也示意司徒依兰坐下。司徒依兰顺从地坐在一旁，心神不由自主地被夫子的讲述所牵引。

“千年前，”夫子的声音带着回忆的悠远，“就在西陵神国的东面，有一个叫做鲁国的小地方。我，就出生在那里。那时候的我，真的很普通，和千千万万的人一样。”他的语气平和，带着一种返璞归真的淡然。

“所以，我也像普通人一样，自幼读书，明理，然后参加科考，很辛苦地……才做了一个小地方的官员。”夫子的目光变得有些飘渺，“那时，我治下有一个恶人。此人鱼肉乡里，横行霸道，恶名昭著，所有人都知道他是恶人。但他非常狡猾，行事滴水不漏，让人抓不到确凿的证据。”

司徒依兰听得入神，难以想象夫子年轻时竟也有这样的经历。

“我……也没有证据。”夫子平静地说道，仿佛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但我还是找了个由头，把他杀了。”

“什么？！”司徒依兰失声惊呼，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位以“唐律第一”训诫书院弟子的夫子，“您……您不是一首强调唐律第一，规矩最重要吗？您当年……这……”她感觉认知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夫子沉默了片刻，脸上露出一丝极淡的、带着点自嘲的笑意：“当年……毕竟还年轻。可能……”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脾气大了些。”

司徒依兰看着夫子那坦然承认的模样，下意识地、带着点不可思议的意味点了点头：“确实……很大。”她实在无法将眼前温和睿智的夫子和那个“凭心杀人”的年轻官吏联系起来。

夫子没有在意她的反应，继续讲述，声音平稳地滑向下一段人生：“辞官之后，我无事可做。回到族里操持一些事务，总觉得格格不入，心中烦闷。那时节，天下纷乱，诸侯杀伐不休，人命贱如草芥。看多了生离死别，看多了战火荼毒，我心灰意冷，便选择了隐居。”

他的目光投向远方，仿佛看到了那段清寂的岁月：“就这样，到了三十多岁。某一天，我突然对道门典籍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或许是心有所感，或许是机缘己至，我竟自然而然地踏上了修行之路。初识、感知……按部就班，一路顺畅地修到了不惑境。然后，修为便停滞不前了。”夫子的语气很平淡，仿佛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