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入咸阳夜盘章台宫，吓瘫守夜郎官（3/3）

意识即将再次滑入昏沉梦乡的瞬间——

“嘀嗒……”

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滴水声，突兀地在他头顶正上方响起！

冰凉的水滴，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他的后颈窝！

“嘶——！”陈平猛地一个哆嗦，瞬间睡意全无！那刺骨的冰凉感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过皮肤，让他浑身汗毛倒竖！

他下意识地伸手一抹后颈，指尖触感冰凉滑腻！他惊疑不定地抬头向上看去——

头顶，是章台宫高耸的、绘满了玄鸟云纹的藻井。几根粗壮的横梁在烛火映照下投下深邃的阴影。一切……似乎并无异常？难道是屋顶漏雨了？可今夜并无雨啊！

就在陈平惊疑不定，以为自己睡迷糊了出现幻听幻觉之时——

“嘀嗒……嘀嗒……”

又是两声！更加清晰！更加冰冷！

这一次，他无比确定，水滴……就是从头顶正上方那根最粗的横梁上滴落的！

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顺着脊椎骨瞬间爬满了全身！陈平的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腔！他猛地站起身，瞪大了惊恐的双眼，死死盯着那根横梁！

昏黄的烛光下，他看得分明！

那粗壮古老的横梁上，不知何时，竟凝聚了一层薄薄的、带着河底淤泥腥气的……水珠！水珠正沿着木头的纹理缓缓汇聚，然后……滴落！

这怎么可能？！殿内干燥，殿外无雨！这水汽从何而来？！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最原始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陈平！他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手脚冰凉，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打颤！他想喊，喉咙却像是被无形的鬼手死死扼住，只能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气声！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着那滴水的横梁，仿佛那里隐藏着吞噬一切的恐怖深渊！

然后，他看到了。

在横梁投下的、那片最深邃、最浓重的阴影边缘。

一双眼睛。

一双巨大、冰冷、非人的眼睛！

那眼睛镶嵌在一个覆盖着墨绿色、湿滑厚苔、边缘破损、如同千年古木般嶙峋的轮廓之上！两点金色的光芒在眼眶深处幽幽燃烧，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鬼火！那光芒没有任何温度，只有一种俯瞰蝼蚁、漠视生死的……绝对的冰冷与威严！

那巨大的头颅轮廓，在阴影中若隐若现，仿佛与宫殿古老的梁柱融为一体，却又带着一种格格不入的、令人窒息的蛮荒与死寂气息！

“嗬……嗬嗬……”陈平的瞳孔瞬间放大到了极致！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惨白如纸！所有的睡意、所有的抱怨、所有的思绪，在这一刻被那非人的目光彻底碾碎！只剩下无边无际、足以冻结灵魂的恐惧！

他想后退，双腿却如同灌满了铅，沉重得无法挪动分毫！他想尖叫示警，喉咙却只能发出微弱、嘶哑、如同濒死小兽般的呜咽！

“噗通！”

极致的恐惧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他的神经上！陈平眼前一黑，身体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头，首挺挺地、毫无声息地向后栽倒在地！矮几被他倒下的身体带翻，竹简哗啦啦散落一地。

他瘫软在冰冷的地面上，双眼圆睁，瞳孔涣散，口鼻间只有出气没有进气，如同一条被抛上岸濒死的鱼，彻底失去了意识。

只有那散落一地的竹简，和那几滴兀自在地面砖石上缓缓晕开的、带着淤泥腥气的冰冷水渍，无声地诉说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宫殿巨大的歇山顶之上，那盘踞的庞大阴影，两点金色的魂火微微闪动了一下，似乎对下方那蝼蚁的反应有些……无趣？

它的感知，穿透了厚重的琉璃瓦和殿宇的阻隔，如同无形的潮水，无声无息地涌向章台宫深处，那帝气最为浓郁、象征着帝国权力核心的……帝王寝殿方向。

嬴政……就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