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迟到的理解（3/4）

经意间插进了严明和严晓雅之间那堵冰封了多年的心墙。

严晓雨抱着妞妞，看向父亲。看到父亲脸上纵横的泪水和眼中那深不见底的痛苦与疲惫，她心头那股熊熊燃烧的怒火，像是被什么东西抽走了燃料，渐渐熄灭了，只剩下灰烬般的沉重和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心疼。她从未见过父亲如此脆弱，如此……像一个做错了事却不知该如何弥补的老人。

严明艰难地抬起手，胡乱抹了把脸，试图挤出一个笑容给妞妞看，但那笑容比哭还难看。他声音嘶哑得厉害：“姥爷……姥爷不疼。妞妞乖，不怕。”

妞妞吸了吸鼻子，泪眼朦胧地看着严明，小脑袋似乎理解不了为什么姥爷说不疼却还在流眼泪。她挣脱妈妈的怀抱，迈着小短腿，摇摇晃晃地走到沙发边，捡起掉在地上的小熊，然后踮起脚尖，努力把小熊往严明怀里塞。

“姥爷……抱抱小熊……小熊软软的……就不哭了……”妞妞仰着小脸，认真地说，“姥爷抓坏但（蛋）……是不是好累好累呀？妞妞给姥爷捶捶背？”

“坏但？”严明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是“坏蛋”。看着外孙女纯净得不含一丝杂质的眼睛，听着她奶声奶气却充满关切的童言稚语，严明那颗被愧疚和痛苦填满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温暖的小手轻轻触碰了一下。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和暖流交织着涌上心头。他颤抖着手，接过了那只旧旧的小熊。

“嗯……抓坏蛋……是挺累的。”严明的声音有些哽咽，他笨拙地伸出手，想摸摸妞妞的头，又有些犹豫地停在半空。

妞妞却主动把小脑袋凑过去，蹭了蹭姥爷粗糙的大手，然后伸出小手，学着妈妈平时哄她的样子，在严明僵硬的背上轻轻拍了两下，小嘴里还念叨着：“捶捶背……姥爷不累……”

这轻轻的几下拍打，带着孩子全身心的信任和依赖，像带着微小的电流，瞬间击穿了严明坚硬的外壳，首抵内心最柔软的地方。他再也忍不住，一把将小小的外孙女紧紧搂进怀里，把脸埋在孩子带着奶香味的柔软头发里，肩膀无声地剧烈耸动起来。这一次，不再是压抑的呜咽，而是迟来了二十年的、对家庭亏欠的、汹涌而出的泪水。

严晓雨站在原地，看着这一幕。父亲佝偻着背，紧紧抱着妞妞，像个迷路的孩子终于找到了依靠。妞妞的小手还在轻轻拍着姥爷的背，小脸上满是懵懂的认真。严晓雅的眼泪无声地滑落，但这一次，不再是愤怒和委屈的泪水。那堵横亘在她和父亲之间的、名为“陈雪案”和“缺席”的高墙，在妞妞稚嫩的“捶捶背”和父亲此刻毫不掩饰的脆弱中，悄然裂开了一道缝隙。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到，父亲那身笔挺警服下，背负着多么沉重的十字架，藏着怎样不为人知的伤痕和疲惫。他追逐的不仅仅是陈雪的真相，或许，也是他自己无法安放的灵魂和……赎罪的心。

妞妞终究是孩子，哭闹了一场，又在姥爷怀里腻歪了一会儿，很快就趴在严明肩头睡着了，小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严明小心翼翼地抱着她，动作僵硬却异常轻柔，生怕惊醒了她。

严晓雨默默走过来，轻声说：“给我吧，放床上去睡。”

严明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把熟睡的妞妞移交到女儿怀里。看着女儿抱着孩子走向卧室的温柔背影，严明心里五味杂陈。

安顿好妞妞，严晓雅轻轻关上卧室门走出来。客厅里一片狼藉，弥漫着悲伤过后的沉重和一丝尴尬的寂静。父女俩谁也没说话。严明走到窗边，推开了通往小阳台的玻璃门。初秋微凉的夜风灌了进来，吹散了屋内浑浊的空气，也让人精神一振。

严晓雅犹豫了一下，也跟了出去。小小的阳台上，堆着些杂物。严明背对着她，望着楼下零星的路灯和偶尔驶过的车灯，沉默地抽着烟。烟头的红光在黑暗中明明灭灭。

夜风吹起严晓雨额前的碎发。她靠在冰冷的栏杆上，看着父亲沉默而略显佝偻的背影，心里的那点怨气早己消散了大半，剩下的，是复杂的、难以言说的情绪。

“那份报告……”严晓雨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带着疲惫后的沙哑，“我……看完了。”

严明夹着烟的手指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没有回头。

“写得……很……用力。”严晓雅斟酌着词句，她无法说出“好”或者“对”，那份报告带来的风暴还远未平息。“那个陈雪……王德贵……李卫国……他们……真的都……”

“都是真的。”严明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低沉而肯定，没有一丝犹豫。“每一个字，都是真的。王德贵死得不明不白，李卫国在警察眼皮底下被设计害死，陈雪……”他顿了顿，声音更沉，“她不是自杀。她是被灭口的，因为看到了不该看的。她死的时候……才二十三岁，比你现在……还小一点。”

严晓雨的心猛地一揪。二十三岁……花一样的年纪。她无法想象那个叫陈雪的女孩最后的恐惧和绝望。她想起报告里那些冰冷的描述：“边缘人”、“社会缝隙”、“无声消失”……这些词，第一次在她心里有了具象的、血淋淋的面孔。

“所以……你追了二十年？”严晓雨问，声音带着她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