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缝脉（2/2）

的血肉，是邻镇女婴刚抓伤自己脸颊的那片——指甲上的划痕，与族谱封面的裂纹完全重合。

祠堂的木门又开了道缝，比上次更宽些。缝里透出的光不再是暖黄色，而是暗红的，像流动的血。光里飘来股熟悉的味道，是陈默母亲当年用的痱子粉混着李明翻的骨书油墨味，还有韩姓女婴的奶水味——这些味道缠在一起，顺着门缝往骨镇外飘，飘过货郎来时的路，飘过邻镇的街道，飘向更远的医院产房。

产房里，邻镇女婴突然停止啼哭。她的小手正抓着母亲的手指，指尖的温度烫得像天井的石板。母亲低头时，看见女儿的后颈浮出个淡淡的“宅”字，字的笔画由极细的血管组成，血管的另一端，正顺着婴儿床的栏杆往下爬，在地面上织出条细细的脐带，脐带的尽头，连着空气里那股飘来的味道。

而在骨镇老宅的祠堂里，供桌下的暗河己经平静。水面上漂浮着那把空白铜钥匙，钥匙的齿痕里卡着货郎最后一口气凝成的白雾，雾里能看见他刚出生的儿子正在襁褓里笑，笑出的口水在下巴上连成线，线的形状与祠堂横梁的朱砂图完全相同。

接生婆的意识彻底沉入木纹时，听见第三声心跳。这次的声音很轻，却震得整个骨镇都在发颤：井里的脐带停止跳舞，开始往井底扎根；地窖的黑水停止唱歌，化作粘稠的羊水；骨祠的骨碑不再发光，碑面上浮出新的名字，字迹是用邻镇女婴的胎发写成的，笔画间的血丝，正往“宅心”的方向流。

“第一百零一块砖，该用新生儿的哭声砌了。”

不知是谁的声音在老宅里回荡，可能是陈默，可能是男婴母亲，也可能是那个还没来得及拥有姓氏的“宅心”。木门的缝隙越来越宽，足够一个婴儿的拳头伸进来，门后的黑暗里，隐约能看见无数双眼睛在眨，瞳孔的形状，与所有祭品的生命线重合，最终汇成个闭合的圆。

圆的中心，那颗“宅心”还在跳，每跳一下，就有新的脐带破土，新的骨草发芽，新的铜钥匙成形。而祠堂供桌上的族谱，己经翻到了空白的第一百零一页，页脚的角落，用新鲜的血丝画着个小小的箭头，指向门外——那里，正有个抱着婴儿的身影，在浓雾里慢慢走近，脚步踩在地上的声音，像指甲在刮擦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