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脐带引路（3/3）

，却不是从嘴里说出来的。他回头看见那巨大的人影站在坟前，蓝布衫上的血珠正在往下滴，落在地上长出暗红的藤蔓，顺着他的脚踝往上爬，“我们本就是同一个人，从你出生那天起，就该合为一体。”

掌心的伤口突然裂开，里面钻出根脐带，和碑下心脏里的血管严丝合缝地接上。陈默感到全身的血液都在往心脏里涌，那些属于孩子们的怨气、爷爷的执念、父亲的不甘、囡囡的哭声……全在这一刻钻进他的脑海。

他猛地抓起那半颗心脏，银簪的断口刺进掌心的伤口。剧痛传来时，陈默看见无数画面在眼前闪过：二十年前阁楼的火、桥洞下的襁褓、地窖里的红袄、族谱上的人脸……最后定格在祠堂横梁的朱砂图上，棺椁里的人影正缓缓坐起，朝他伸出手。

“陈氏子孙，世代为祭。”

人影的声音和他重叠，陈默感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变得透明，掌心的血顺着银簪流进心脏，那些暗红的藤蔓突然开始枯萎，土地庙方向的红光渐渐熄灭，只有银锁上的野菊花还在绽放，花瓣上的血珠映出张模糊的脸，是囡囡在笑。

当最后一滴血流尽时，陈默听见脐带断裂的声音，像根绷紧的红绳终于断开。他倒在坟前，看着那巨大的人影慢慢消散，蓝布衫的碎片落在地上，变成无数只银锁，锁孔里的脐带都系着野菊花，在风里轻轻颤动。

银锁从口袋里滑出来，落在无字碑前，锁身己经变得冰凉，锁孔里的脐带彻底干枯，像根普通的棉线。陈默捡起银锁，发现背面刻着行新字，是用他的血写的：“下一个，在城西。”

远处传来鸡鸣，天边的暗红褪去，露出真正的鱼肚白。陈默握紧银锁往镇上走，掌心的伤疤己经结痂，形状像朵野菊花。他知道，这场献祭还没结束，爷爷的魂魄散了，却有新的东西顺着脐带缠了上来——就藏在那半颗腐烂的心脏里，藏在他刚刚愈合的骨血中。

路过石桥时，陈默看见河水变回了清澈的模样，桥洞下的符纸己经换新的，上面用朱砂画着个“默”字，笔锋和他昨夜在族谱上看到的如出一辙。他摸出怀里的银锁，发现锁孔里的脐带不知何时又变得湿润，末端的野菊花沾着露水，像刚哭过的孩子。

老宅的方向传来坍塌的巨响，陈默没有回头。他知道那座宅子从未消失，就像他掌心里的伤疤，会在阴雨天发烫，会在梦里长出藤蔓，会永远缠着他，首到找到下一个“祭品”。

而城西，住着他刚满周岁的侄子，眉骨上有块和他一模一样的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