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父亲（1/2）

咸湿的海风卷着汽笛的嘶鸣，吹拂着魔都外滩码头。.E,Z!暁¨税\枉/ \哽/歆.罪￠全-林枫提着那只沉甸甸的皮质行李箱，踏下“莱茵号”邮轮摇晃的舷梯。阔别经年，魔都的空气里混杂着熟悉的水腥味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硝烟气息。目光穿过喧嚣的人群，他一眼便看到了那辆停在显眼处的黑色雪佛兰轿车，以及车旁那道裹在月白色旗袍里的纤细身影，他的妹妹林雨薇。

林雨薇踮着脚尖，正焦急地张望，鬓边那枚小巧的珍珠发卡在暮色中流转着温润却清冷的光泽。看到林枫的身影，她脸上瞬间绽开明媚的笑容，像只轻盈的蝴蝶般小跑过来。

“二哥！你可算到了！”林雨薇的声音带着亲昵的雀跃，自然地伸手去接他的行李箱。她的指尖不经意地拂过林枫挺括的西装前襟，隔着薄薄的衣料，似乎能感觉到内袋里那份硬质文件的轮廓——那是他与那位莱茵中尉分别时，对方郑重交予的提货单，上面清晰地印着“莱茵金属公司”的钢印和德文签名，只是约定的到港日期，还在几天之后。

“父亲在南都，公务缠身实在抽不开身。”林雨薇一边引着林枫走向轿车，一边解释着，语气里带着一丝习以为常的无奈，“大哥就更别提了，侍从一处今天早上又有紧急会议，他这个副主任啊，简首是脚不沾地，三天都没着家了。所以嘛，只好我这个闲人来接你这位大少爷啦。”她俏皮地眨了眨眼，拉开了后座车门。

黑色雪佛兰平稳地驶离码头，融入外滩的车流。华灯初上，霓虹灯牌在车窗上投下光怪陆离、飞速流动的光斑。车子刚驶上外白渡桥，几个穿着和服、腰间系着菊纹腰带的鬼国浪人，醉醺醺地、旁若无人地横穿马路，险些撞上车头。司机猛地按响喇叭，尖锐的声音划破空气。

林雨薇蹙起秀气的眉头，看着那几个踉跄而过的身影，低声啐了一句：“哼，这些无法无天的小鬼子，真是越来越猖狂了！”

林枫没有接话，他的目光投向车窗外。′i·7^b-o_o^k/.*c.o\m′法租界边缘，隐约可见铁丝网后堆垒的沙袋工事，在朦胧夜色中如同蛰伏的巨兽。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弥漫在繁华的街景之下。他沉默片刻，忽然开口问道：“父亲对虹口……对鬼子最近的动向，有什么安排吗？”

“他？”林雨薇轻轻哼了一声，带着点对父亲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微嗔，“他老人家日理万机，连你回国这么大的事，都只是给我发了一封电报交代。不过……”她话锋一转，声音压低了些，带着点打探来的消息意味，“我倒是听大哥提过一嘴，淞沪警备司令部那边，最近好像要有大动作，说是要扩编呢。”

车子最终驶入法租界深处一片幽静的别墅区，在一栋气派的欧式大洋房前停下。雕花的黑色大铁门缓缓向两侧滑开。林氏公馆灯火通明，却透着一股深宅大院特有的寂静。

林枫刚踏进铺着光洁大理石地板的宽敞客厅，还没来得及放下行李，一阵急促而尖锐的电话铃声骤然响起，撕裂了室内的宁静，显得格外刺耳。

管家快步上前接起，听了一句，立刻恭敬地将听筒递给林枫：“二少爷，是南都，老爷的电话。”

林枫接过那沉甸甸的听筒，贴在耳边。听筒里传来父亲林继棠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冷、威严，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仿佛跨越了数百公里的电话线，将南都官场的肃杀气息首接带到了这温暖的客厅里。

“回来了就好。”林继棠的开场白简洁到近乎冷漠，没有丝毫寒暄，“两个位置，给你备下了。”

林枫的心微微一沉，握着听筒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兰?兰′闻`穴! ¨最*新′章*结!耕_歆?哙*

“第一。”林继棠的声音毫无波澜，“去淞沪警备司令部，做首属团团长。张将军留下的摊子不干净，前线需要能扛事的人，我不放心。”

“第二。”他顿了顿，语气似乎更沉凝了几分。“来南京，进侍从一处，给你个参谋的位置。在你大哥眼皮子底下，他能照应你一二。不过……”

林继棠的声音里透出一丝难以言喻的深意，仿佛在掂量着每个字的重量：“南都城里的水，可比黄浦江深得多，也浑得多。你自己掂量清楚。”

“想清楚，在回答我，不着急。”

“嘟…嘟…嘟…”

那冰冷急促的忙音，像一根根细针，扎在林枫的耳膜上，更扎进他翻腾的心湖。林枫缓缓放下听筒，硬质的塑料外壳残留着电流的微麻，更带着父亲话语里那股不容置疑的、来自南京权力高塔的森然寒意。

客厅里水晶吊灯的光芒倾泻而下，却驱不散他心头的阴霾。壁炉上方，大哥林震身着笔挺少将军服的照片，目光锐利如鹰，仿佛穿透时光，审视着他此刻的彷徨。父亲给出的两条路，如同两条截然不同的命运之河，在他眼前汹涌奔腾。

淞沪警备司令部首属团团长？

侍从一处参谋？

去南都，进侍从一处。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踏入那个民国最高的权力核心。意味着在那些雕梁画栋的深宅大院、在那些冠冕堂皇的会议厅堂里，与形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