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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再会刘寺(3/3)
抹杀!今日您辗转千里至此,这一杯薄酒,权当我替前线无数受惠于牵制之利的将士们,聊表敬意!”
林枫姿态放得极低,话却说得极重,句句点在“牵制之功”上,绝非违心吹捧,而是点明了客观存在的战略价值,也暗中为刘寺的败绩铺了一层可下的台阶。
说罢,他率先举杯,仰头一饮而尽,随即深深躬身一礼。
这个姿态,在论资排辈森严的国军体系中,由一个实际掌兵权的副军长对一位己被解职的将领做出,堪称破格。
刘寺端着酒杯的手猛地一颤!
那浑浊疲惫的眼底,瞬间涌起一层无法抑制的水雾!
多少天了?
自从保定、太原相继失陷,一路仓皇南撤以来,他听到的是铺天盖地的指责、嘲讽、落井下石!
就连昔日那些门庭若市的“知交好友”也都避之不及!
何曾有人还记得他曾在太行山麓苦苦支撑数月?
何曾有人敢顶着“败军之将”的大帽子,如此公开、如此郑重地点出他战略上的价值与牺牲?!
这份理解,这份沉甸甸的同袍之情,此刻对他而言,重于泰山!
一股滚烫的血猛地冲上头顶,又酸涩地梗在喉间。
刘寺的嘴唇哆嗦了几下,最终什么也说不出来,只猛地仰起脖子,将那杯温热的黄酒尽数灌下!
酒水混着某种咸涩的液体滑落喉管,带来一阵辛辣的灼烧感,也激得眼眶微微发红。
放下酒杯,他深深吸了口气,似乎想将那份翻涌的情绪压下,声音带着难以自抑的沙哑和……一丝隐藏极深的不甘:“贤侄……你有心了……这话,听得我这败军之将……心里五味杂陈啊!”
他苦笑一声,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怪只怪……未能识清敌寇狡计,未能……守住疆土!”
“司令不必自责至此!”
林枫再次为他斟满酒,语气严肃而真诚。
“倭寇狡诈凶顽,蓄谋己久,挟其装备之利、海空之优猛扑而来,国府仓促应战,准备不足,北地辽阔,处处难守。此非一人一城之失,实乃国战之难!强如李、白、阎诸公,亦难挽颓势。”
“胜败乃兵家常事,司令何须太过苛责?此消彼长,犹未可知!”
林枫再次将个人败绩拔高到国战全局高度,无形中减轻了刘寺的个人责任。
同时暗示“败”未必代表终结。
刘寺听着林枫这番入情入理、又暗含宽慰与勉励的话,看着这个年轻将领眼中那份诚挚和毫不作伪的尊重,心中那堵因屈辱和自弃垒砌的冰墙,正在悄然松动、融化。
那沉重的郁结之气,似乎也被这一杯杯热辣温厚的黄酒冲淡了些许。
他的眼神不再那么浑浊空茫,开始有了些复杂的焦距,落在林枫那张年轻却透着与年龄不符沉稳坚毅的脸上。
他终于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憋闷了太久太久的浊气,语气也似乎活泛了几分,少了几分死气沉沉的自怨自艾:“贤侄……你……哎,听君一席话,甚慰老怀啊!”
“如今国事艰难至此,能如你这般年纪便肩负重任、识大体又知人情的,实属凤毛麟角……来,这杯酒,老夫……我借花献佛,敬你这份心胸!”刘寺似乎想恢复一些往昔的气度,端起了酒杯。
这“敬你这份心胸”的“心胸”二字,刘寺说得格外清晰。
这己然不是简单客套,而是一种心照不宣的回馈和认可。
林枫笑容更加温和,再次举杯相碰:“司令过誉了。晚辈只是敬重司令为国之担当,不敢当心胸二字。请!”
酒杯碰撞。
窗外的夜色更深了,酒楼雅间的灯光却似乎更暖了些。
计划初现端倪。
朋友,自当从困境中开始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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