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1章 蓝靛与猫须（1/2）

束河古镇深处，一座老宅院门楣低悬，推开厚重的木门，浓烈到近乎刺鼻的气味如同实质般撞了出来。*k?u?x*i-n?g~y!y¨.·c\o+m^那不是花香，不是果香，而是一种深沉的、带着泥土锈蚀感和植物发酵后独特酸涩的霸道气息——蓝靛。

巨大的青石染缸沿墙排开，缸口蒸腾着氤氲的水汽，靛蓝色的液体在幽暗中如同凝固的深海，表面浮着细密的白沫。

空气湿漉漉地压在皮肤上，吸一口，那浓烈又古老的气味便沉沉坠入肺腑。

魏如意站在门廊的阴影里，深深吸了一口气。这味道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尘封的感官记忆库。前世工厂车间里劣质染料的刺鼻化学味，此刻被这原始、粗粝、带着生命力的植物气息彻底覆盖、碾碎。她迈步走进院子，阳光穿过天井上方的木格窗棂，在蒸腾的蓝靛水汽中投下道道迷蒙的光柱。

“喵。”

踏雪被这浓烈陌生的气味刺激得打了个小喷嚏，蓝眼睛里带着一丝警惕，紧紧扒着魏如意的猫包边缘，只露出半个小脑袋。\x~x`s-c~m￠s/.?c·o¨m?它粉嫩的鼻子快速抽动，像一台精密的气味分析仪，对这浓得化不开的蓝靛气息既好奇又谨慎。

“哇！这味儿！上头！”陈果果跟在后面，夸张地用手在鼻子前扇风，表情介于沉醉和窒息之间，“感觉像一头扎进了几百年前的染缸里！”她的目光很快被院子中央一排排晾晒的布匹吸引。长长的竹竿上，刚出染缸的粗麻布、棉布、甚至丝绸，湿漉漉地垂挂下来，流淌着从深邃墨蓝到清透天青的无数种蓝色。阳光穿透湿润的纤维，在地上投下流动变幻的蓝色光影，整个院子像沉入了一片波光粼粼的海底。

“试试？”一个穿着靛蓝土布围裙、双手染得如同深海的老阿妈笑着迎上来，递过一小块素白棉布和一根细木棍。她的笑容在靛蓝的手背映衬下格外温暖。魏如意接过，指尖触到棉布温软的质地。前世那些冰冷的鼠标键盘和永远修改不完的设计稿，此刻被这等待被蓝靛浸染的空白温柔取代。她将棉布一角浸入身边一个稍小的染缸。*白*马.书`院! ^无?错+内!容·冰凉的靛液瞬间包裹了布面，那浓烈的植物发酵气味更加清晰地涌上来。

“要搅动，让它吃透颜色。”老阿妈指点着。魏如意用木棍轻轻搅动浸泡在靛液里的布。布在深蓝的液体里翻滚，像一片小小的云。几滴靛蓝的汁液溅起，落在她挽起袖口的手腕内侧，冰凉微麻，留下几点深蓝的星子。她毫不在意，专注地看着布在靛液中变幻。

林木悠安静地站在稍后一点的地方，目光落在魏如意被溅上蓝点的纤细手腕上，那几点深蓝衬得她皮肤愈发白皙。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从随身亚麻布袋里拿出一块干净柔软的米白色棉帕，叠得方正。

待魏如意将染好第一遍的布提出染缸，在空气中氧化，看着那抹白色迅速变成奇异的绿，又慢慢氧化为沉静的蓝时，他才上前一步，极自然地将那块棉帕递到她手边。“氧化时，汁液会滴落。”他声音低沉，目光扫过她手腕上那几点深蓝。魏如意微怔，指尖触到棉帕温软的质感，带着阳光晒过的暖意，轻轻按了按手腕。

“谢谢。”她低声道。一丝微不可察的暖流悄然滑过心尖。前世那些独自加班到深夜、无人问津的疲惫时刻，此刻被这无声递来的、带着阳光温度的棉帕温柔熨帖。

“哗啦！”

一声突兀的响动和水花声炸开！

只见橘座不知何时己挣脱了陈果果“严密”的看管（她正沉迷于拍摄一面巨大的扎染布墙），胖硕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弹跳力，目标明确地扑向一块刚被老阿妈从染缸里拎出来、正滴滴答答淌着靛蓝色汁液、铺在青石板上的湿布！那块布上，用木夹和石子扎出了繁复的白色花纹，像冻结的浪花。

“橘猪！那是艺术品！不能踩！”陈果果的尖叫迟了一步。

橘座圆滚滚的身体己经“噗通”一声，精准地砸在了那片湿漉漉的“蓝色海洋”正中央！西只沾着院中泥土的爪子，结结实实地按在了靛蓝的底色和预留的白色花纹上！沉甸甸的肚皮也瞬间压了上去！

时间凝固了一瞬。

橘座似乎也被这冰凉湿滑的触感和浓烈气味惊到了，它保持着“着陆”的姿势，琥珀色的眼睛瞪得溜圆，沾着蓝靛的胡子茫然地翘着。

下一秒，它本能地想把自己拔出来，胖胖的身体在湿滑的布上徒劳地扭动，西只爪子像沾了强力胶，在布面上划拉出几道狂野的、沾着泥蓝混合物的爪痕，肚皮蹭过的地方更是留下了一大片模糊的、深蓝色的“云朵”压痕。

“我的百蝶穿花！”老阿妈心疼地叫了一声，看着自己精心扎结、寄予厚望的作品中央，赫然出现了一只嚣张跋扈的橘色“海怪”和它制造出的灾难现场。

“完了完了！”陈果果捂脸，己经开始飞速心算这“艺术损失”得赔多少钱，“魏如意！管管你家橘座阁下！它这是在创作抽象派野兽画风吗？！”

魏如意看着那块瞬间拥有了“橘座真迹”的染布——狂野的爪痕，模糊的肚皮云，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