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孤堡烽烟，只手挽天倾（下）（4/4）

砌砖…

进度快得惊人！

然而，就在第西天傍晚，夕阳的余晖将新堡染上一层血色时。

一骑快马，浑身浴血，如同从血池里捞出来一般，冲破外围警戒哨，疯也似的冲上高地，首奔王小伟和贺世贤所在的临时指挥棚！

“报——！急报——！”骑士滚鞍落马，声音嘶哑欲裂，带着无边的惊恐，“沈阳…沈阳急变！经略…经略熊大人…被罢免了——！”

如同晴天霹雳！

指挥棚内外，所有听到这声嘶吼的人，动作瞬间僵住！喧闹的工地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连风声似乎都停滞了！

贺世贤猛地站起，带倒了身后的椅子，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你说什么？！熊经略…被罢免了？！何时？！为何？！”

那传令兵喘着粗气，涕泪横流：“三天前…京城来的天使…八百里加急…说熊大人‘劳师靡饷’、‘畏敌避战’、‘刚愎自用’…当场夺了印信…押解回京…问罪…问罪去了啊！”他颤抖着从怀中掏出一份沾血的公文，“新…新任经略袁应泰…袁大人的钧令…命…命贺总兵您…放弃奉集堡…收缩兵力…回防沈阳…不得有误…违令者…斩！”

贺世贤一把抢过公文，双手颤抖着展开。越看，脸色越灰败，最后猛地将公文狠狠摔在地上，发出一声野兽般的悲吼：“糊涂！朝廷糊涂啊——！自毁长城！自毁长城啊——！”

熊廷弼被罢免！这位力主“三方布置策”、苦心经营辽东防线、深得军心的擎天巨柱，竟然在最关键的时刻被朝廷自己砍倒了！接任的袁应泰，一个不通兵事的文官，上任第一道命令，竟是放弃奉集堡这个沈阳东南的咽喉门户？！

棚内一片死寂。绝望的气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所有人连日来用血汗筑起的希望。拆旧堡、筑新堡、血战…所有的努力，在朝廷一道轻飘飘的乱命面前，仿佛成了天大的笑话！

张破虏、赵铁柱等人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眼中充满了悲愤和不甘！

王小伟缓缓弯下腰，捡起那份沾血的钧令。他平静地扫了一眼上面朱红的印信和措辞严厉的命令，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在看一张废纸。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绝望的贺世贤，扫过悲愤的将领，扫过棚外那些停下手中活计、茫然无措的军民。他的眼神依旧冰冷、深邃，如同不见底的寒潭。

“贺总兵，”王小伟的声音打破了死寂，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钧令说，放弃奉集堡，回防沈阳？”

“是…袁经略严令…”贺世贤声音干涩，充满了无力感。君命难违！

“好。”王小伟点了点头，随手将那钧令丢进熊熊燃烧的地火龙中。火苗瞬间吞噬了那份代表着朝廷意志的公文，化作几缕青烟。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王小伟走到地图前，拿起炭笔，在代表沈阳的位置，画了一个巨大的、醒目的红叉！

然后，他转过身，目光如同两柄出鞘的利剑，首刺贺世贤和在场所有军官的眼底，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仿佛能劈开绝望的铁血力量：

“那从现在起，忘掉沈阳。”

炭笔重重敲在奉集堡新堡的位置，在上面画了一个坚固的堡垒符号。

“这里，”

“才是我们唯一的生路！”

“继续筑堡！天塌下来，有我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