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铁骑叩蓟门，烽火连三月（上）（1/4）

（一）假方（阉党吞毒饵）

京师，司礼监值房。~零`点`看_书! _醉.薪`蟑-节/埂\新-哙~

鎏金兽炉吐着袅袅沉香，却驱不散那股子阴冷潮湿的霉味。魏忠贤半眯着眼，斜倚在铺着厚厚锦垫的紫檀木榻上，一只保养得宜、戴着硕大翡翠扳指的手，正慢条斯理地捻着几页纸。

正是王小伟“恭谨呈献”的“新式火药秘方”、“颗粒制造法”、“迅雷铳图样”及“棱堡式城防营造略图”。

兵部尚书崔呈秀，这位阉党的铁杆干将，此刻却像个鹌鹑般躬身侍立在一旁，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大气不敢出。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九千岁的脸色，心中七上八下。这差事是他亲自督办，快马加鞭从山海关取回的“成果”。

“哼。”一声轻哼，如同毒蛇吐信，在寂静的值房内格外刺耳。魏忠贤眼皮微抬，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精光，说不清是满意还是讥讽。“王小伟…倒是个‘识相’的。这方子、图样，看着倒是齐全得很呐。” 他用指甲在“颗粒制造法”中“反复研磨至细如面粉，过百目铜筛”的字样上划了一下，留下浅浅的白痕。

崔呈秀心中一松，连忙堆起谄笑：“九千岁洪福齐天！那王小伟再是桀骜，在您的天威面前，岂敢不俯首帖耳？有了这些利器，内府兵仗局造出神兵，九边将士感念您的恩德，我大明江山固若金汤，全赖九千岁运筹帷幄！” 他舌灿莲花，马屁拍得震天响。

“运筹帷幄？”魏忠贤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将图纸随手丢在榻边的小几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崔尚书，你也是带过兵的人。你说说，这方子…真就那么‘好’？”

崔呈秀心头猛地一跳，背上瞬间沁出一层冷汗。他咽了口唾沫，强笑道：“九千岁明鉴…这…这方子用料考究，工序繁复，威力描述更是惊世骇俗…王小伟在辽东以此破敌，应…应当不假？”

“不假？”魏忠贤猛地坐首身体，那双老眼陡然射出两道寒光，首刺崔呈秀心底，“那为何兵仗局掌印太监递上来的条陈说，按此方试制出的火药，十次倒有七八次点不着？点着了也是‘噗噗’冒烟，像放了个闷屁！勉强炸响的，威力还不如咱家过年放的二踢脚？！” 他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刺耳，“还有那劳什子‘迅雷铳’！图纸看着精巧，可造出来的玩意儿，打三铳就烫得握不住！试铳的工匠，炸断了两只手！这就是王小伟给咱家的‘国之重器’？！”

崔呈秀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九千岁息怒！九千岁息怒！定是…定是兵仗局那些蠢材手艺不精！未能领会其中精妙！或是…或是王小伟包藏祸心，故意以次充好，蒙蔽九千岁！奴才…奴才这就派人去山海关，严加质问！定要王小伟给个说法！”

“说法？”魏忠贤冷冷地盯着崔呈秀，如同看一只蝼蚁，“王小伟的‘说法’，早就写在方子上了！‘颗粒需朝鲜上品硫磺’、‘火铳膛管需百炼精钢，冷锻千次’、‘棱堡地基需深挖三丈，糯米灰浆浇铸’…嘿嘿，好一个‘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算准了朝廷拿不出这些！就算拿得出，耗费巨万造出来的，也未必是他手里那种能杀人的真家伙！” 他猛地一拍小几，震得茶盏乱跳，“他这是在耍咱家！是在打咱家的脸！”

值房内死一般寂静。崔呈秀伏在地上，汗透重衣，瑟瑟发抖。

良久，魏忠贤才缓缓靠回榻上，重新眯起眼睛，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发出“笃笃”的轻响，如同毒蛇在草丛中游弋。“好…好得很。王小伟，你有种。” 他声音恢复了那种慢条斯理的阴冷，“咱家倒要看看，你这只孙猴子，能翻出咱家这如来佛的手掌心几回高。”

“崔呈秀。*齐?盛￠暁′税,枉′ ¨首`发·”

“奴才在！”崔呈秀连忙应声。

“拟旨。”魏忠贤的声音如同九幽寒风，“蓟辽总督王小伟，呈献新式火器图样，其心可嘉。然所耗甚巨，工部核算，国帑艰难，一时难以遍制九边。着该督就地于山海关先行试制，摸索精简之法，待成效卓著，再行推广。所需钱粮物料…酌情拨付。”

崔呈秀一愣，旋即明白过来：这是明褒暗贬，釜底抽薪！既堵住了王小伟“秘方己献，朝廷为何不造”的嘴，又将制造责任和巨大的耗费压力反推回给王小伟自己！更毒的是那句“酌情拨付”——等于掐死了王小伟指望朝廷大规模支援的脖子！

“另外，”魏忠贤的声音更冷了几分，“传密谕给高起潜，还有…山海关的马世龙。让他们把眼睛给咱家放亮点！王小伟在山海关的一举一动，每日密报！特别是他如何‘试制’这些‘国之重器’的！咱家要知道每一个铜板花在哪里！还有…”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极其阴鸷的光芒，“辽东战事方歇，蓟镇防务空虚，朵颜三卫那些墙头草，近来是不是又不怎么安分了？让马世龙…‘用心’盯着点！别让野狗钻了篱笆，惊扰了圣驾！”

“奴才明白！奴才这就去办！”崔呈秀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退了出去。

值房内，只剩下魏忠贤一人。他重新拿起那几张“秘方”图纸，昏黄的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