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裂痕照夜·暖烬余香（5/5）

。但他眼神专注，仿佛在做一件无比神圣的事情。

明月静静地站在门口，看着他在灶台前忙碌的背影。看着他被汗水浸湿的银白发丝贴在苍白的颈侧，看着他每次想要用左手辅助时那瞬间的僵硬和强忍的痛苦，看着他最终只用右手，倔强地完成每一个步骤。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他始终背在身后、死死抵着灶台的那只缠满绷带的左手上。

那只手，曾经灵巧地挥舞正义铃，曾经温柔地拂去她嘴角的糖霜，曾经……是习惯性使用筷子的手。

泪水无声地蓄满了她的眼眶，模糊了眼前那个明明痛得要命、却还在强撑着为家人伙伴做饭的倔强身影。

她死死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哽咽的声音。

当最后一道色泽诱人、散发着温暖香气的“糖醋鱼丸煲”被端上桌时，偏殿里的沉重气氛似乎被这熟悉的家常香味冲淡了些许。

众人围坐在桌旁。墨兰在女儿的搀扶下，勉强坐首身体，冰蓝的眼眸温柔地看着雨师霙，带着无尽的心疼和慈爱。

小青小心翼翼地夹起一颗圆润饱满、裹着晶亮琥珀色酱汁的鱼丸，吹了吹，送到母亲嘴边。

墨兰轻轻咬下，熟悉的酸甜滋味在口中化开，混着泪水，让她枯槁的脸上露出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真实的温暖笑意。

“好吃……霙儿做的……最好吃……” 她的声音依旧虚弱，却带着满足。

“是吧！我就说我是天才！” 雨师霙得意地扬了扬下巴，面具早己摘下，苍白的脸上努力挤出大大的笑容，左眼的金光努力闪烁着往日的飞扬神采。

他伸出右手，灵活地拿起筷子，夹起一颗丸子，炫耀般地塞进自己嘴里，夸张地咀嚼着，“唔！真香！臭屁精，大飞，你们快尝尝！保管馋掉你们舌头！”

武崧看着他那副强颜欢笑的样子，再看看他始终垂在桌下、被宽大袖袍完全遮住的左手，心头那股无名火和沉重的担忧堵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闷闷地“嗯”了一声，夹起一颗丸子塞进嘴里，食不知味。

大飞则憨憨地笑着，连声夸赞：“好吃！真好吃！白糖兄弟手艺真棒！”

墨紫也红着眼眶，小口吃着弟弟做的鱼丸，仿佛要将这失而复得的温暖牢牢刻在心里。

只有明月。

她低着头，默默地、小口地吃着碗里的鱼丸。目光却死死地、死死地锁定在雨师霙那双握着筷子的手上。

那双筷子，被他稳稳地、习惯性地握在——右手中。

那个总是用左手灵活地夹菜、甚至在战斗中都能用左手精准投掷鱼丸逗她开心的少年，此刻，正用着他并不算最灵便的右手，认真地吃着饭，还试图用筷子给大飞夹菜。

他所有的动作，都小心翼翼地避开了那只缠满绷带、藏在袖袍深处的左手。

一颗滚烫的泪珠，终于再也无法抑制，重重地砸进明月面前的碗里，在温热的汤水中晕开一小圈无声的涟漪。

她迅速低下头，长发垂落，遮住了瞬间汹涌而出的泪水和脸上无法掩饰的、巨大的悲伤与恐惧。

雨师霙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夹菜的动作微微一顿。他侧过头，看着明月低垂的脑袋和微微颤抖的肩膀。

他的面具早己摘下，苍白的脸上，那强撑的笑容僵了一瞬，左眼的金光微微黯淡。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将一块挑干净了鱼刺、最嫩滑的鱼肉，轻轻夹到了明月的碗里。

暖黄的灯光下，饭菜的香气氤氲升腾，家人伙伴围坐，似乎驱散了宗宫的冰冷。谈笑声，武崧别扭的吐槽声，大飞憨厚的夸赞声，小青哄母亲吃饭的轻语……交织在一起，构筑起一个短暂而脆弱的温暖幻梦。

唯有那无声滴落的泪，和袖袍深处那只无法再拿起锅铲、甚至无法再握紧筷子的手，在温暖的灯火照不到的阴影里，无声诉说着那步步紧逼、冰冷刺骨的残酷天命。

裂痕己蔓延至肩，藤环的压制仅余三成，每一次心跳，都仿佛在倒数着与温暖诀别的滴答声。

与此同时，在某个庞大躯壳的内部，那并非血肉之躯，而是一片被混沌彻底浸染、吞噬一切的虚无之海。

他的意识如坠深渊，仿佛沉入万古玄冰，被那粘稠、冰冷、充满无尽恶意的黑暗紧紧包裹、挤压。

五感尽失，方向感荡然无存，甚至连“存在”这一概念，都在无休止的侵蚀下，逐渐变得模糊、稀薄。